那一點光芒緩緩來到陸羽近前，它周圍的溫度猛然升高，火焰燃燒的【滋滋】聲環繞在兩人的耳邊。
如螢火般的光芒離陸羽越近，就會越發的明亮，當其來到陸羽身邊之時，整個山頂已經亮如白晝。
轟！
整個山體開始震動，熊熊大火自山頂蔓延而下，炙烤著周圍的一切。
瞬時之間，山崖間瑟縮著的野草被焚燒成灰燼！
隨著火浪搖擺的松樹被燒成了焦炭，之后又隨著一陣熱浪被吹散成了齏粉。
熱浪滔天，帶著高溫的火蛇在路過老人之時，像是擁有了靈性一般，自動散開避讓著老人。
陸羽只是靜靜的看著，一直到火焰完全逼近，他才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原地。
在他周圍的虛空中，只留下了五個爪印一樣的裂痕。
老人看著原地消失的陸羽，遺憾的說道：“終究是力有未逮?！?/p>
“人力有時窮?！标懹鹫驹诎肟罩校瑤е鴱碗s花紋的蟬翼自他身后伸展而出，漆黑元氣環繞在他的周圍，阻撓著騰空而起的火焰。
他拳套之上的利刃正在蒸發，化成了黑色的水滴，滴落在地。
在光芒爆發的最后關頭，他用拳套上的利刃強行撕裂了被封禁的空間。
“人力有時窮，可昊天無窮！”
老人仰天喃喃自語，隨著他話語聲的落下，天空群星星光四溢，一道道純凈到極致的昊天神輝灌入到了老人體內。
老人褶皺的皮膚下青筋開始充血，額頭上的冷汗在火浪中簌簌的落下，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
“昊天永存！”老人跪拜在地，對著天空行了一個神殿之禮。
禮畢起身之時，他潔白的雙目看向了半空中的陸羽。
一條條不規則的線條出現在他的眼中，隨后又消失不見。
剛剛陸羽強行開辟的元氣裂縫，隨著老人的注視又再次合攏。
“怎么總是害怕我逃跑？”半空中的陸羽沒好氣的道。
“因為你真的會逃！”老人睜開潔白的雙目，一行血淚從他眼中流了下來，順著臉頰滴落在升騰的火焰上。
血淚被火勢迅速蒸發，化為紅色的霧氣消散一空，但他仍然緊緊注視著陸羽。
陸羽沒有畏懼的和老人對視著：“你還能撐多久？”
“殺死你，應該是夠的！”滿山滿野的火焰如同無數火焰巨蛇，它們順著山體扭動著身體，開始朝著老人身邊匯聚，飄蕩在外的濃煙開始漸漸淡去。
漫山火光頃刻之間消散，老人指尖那一點光芒再次亮起。
陸羽在老人收束火勢之時就向著他沖了過去，可還沒等他沖到近前，夜空之上一道星光照耀在他的身前，阻攔了他的去路。
他煽動蟬翼變幻身形，繼續向著老人沖去，可每當他改變方向，夜空之上就會有一道星光照耀而下，將他的去路死死封住。
夜空之中星光閃耀，一道黑色的閃電在星光之中左突右沖，卻逃離不了星光的包圍。
“該結束了?！?/p>
光芒再次脫離老人的指尖，向著虛空飛去，隨著那一點光芒的離去，老人用來承載光芒的手臂，像是在被什么東西給強行抹去。
他的手臂越來越虛幻，開始逐漸變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
強行借用超越自身承載極限的昊天神輝，自然需要付出代價，不過對于將死的老人來說，區區一條手臂他已經不在乎了。
黑夜中的無名之山上，墨綠色的密林，山野間的雜草，都被昊天神輝付之一炬，只留了滿地的焦黑。
躲在碎石泥土深處的蛇蟲鼠蟻，拼了命的往地底深處鉆去，卻仍被恐怖的高溫活活炙烤而死。
而僥幸逃得一命的幸運兒們，還沒等它們舔舐傷口，夜空之中又一輪高溫開始爆發，剛剛獲得喘息之機的他們不得不嘗試著往地底更深處鉆去。
夜空再次被照亮，陸羽周圍的空間開始坍塌，恐怖的高溫將這些碎裂的空間煅燒成了火紅色，時間與空間在這片坍塌的虛空之中變成了一個虛無的概念。
吼！
陸羽心口的饕餮露出猙獰的獠牙，向著虛空憤怒咆哮著。
周遭一切有質的東西開始圍繞著饕餮旋轉，不管是碎裂的空間，還是那有些稀薄的元氣，都被它張著血盆大口吞噬進了嘴里。
隨著饕餮的吞噬，陸羽身上的鎧甲開始延伸，漆黑的鎧甲扭曲著包裹住了他的頭顱，包裹住了他的血管，心臟。
背后的蟬翼籠罩了他的身前，詭異復雜的魔紋浮現在他的身軀之上。
“各安天命了！”包裹在鎧甲內的陸羽語氣淡漠的說道，這一次，他也沒底了。
轟！
光芒炸裂，肆意的釋放著屬于昊天的規則。
光芒所過之處，碎裂的空間開始重組，被焚燒成焦黑色的土地上，翠綠的嫩芽破土而出，之前僥幸逃生的蛇鼠們鉆出了洞穴，精神抖擻的在崖縫間穿梭著。
昊天神輝所過之處，萬物逐漸復蘇！
可是在神輝中心的陸羽，卻在忍受著身軀焚燒的痛苦，他身前紋刻著復雜花紋的透明蟬翼劇烈燃燒，由空間碎片和天地元氣組成的厚重鎧甲被高溫融化。
他身體之上的魔紋被融進了五臟六腑中，他身體里的血液開始沸騰，蒸發。
“呃……啊……！”
絕望痛苦的慘叫聲在虛空中回蕩著，陸羽再也穩不住身形，他的身體似流星般從半空中墜落，【轟】的一聲在山頂上砸出一個大坑。
站在山頂的老人只是冷漠的看著這一切，不管是他腳下探頭而出的嫩芽，還是在天空中慘叫的陸羽，似乎都不能打斷他的思緒。
他的皮膚越發褶皺，一個個尸斑一樣的黑點出現在了他的身體各處，腐臭的氣味隨著山風四散在周圍。
“咳……咳！”坑洞之中的陸羽抬起焦黑的手臂，捂住了胸口。
“還是沒有死嗎！”
老人看著坑洞中掙扎著坐起身的陸羽，有些詫異的說道，他的聲音沙啞刺耳，像是石沙摩擦著碎裂的琉璃，聽的讓人皮膚上起了一層層的雞皮疙瘩。
“讓你……失望了啊！”陸羽坐在坑洞之中，他渾身被燒的焦黑，身體里的血液仍在沸騰蒸發，但是天魔境那幾乎不滅的身體，卻讓他在這種恐怖的傷勢中支撐了下來。
“這回，你真的快死了?！笨粗嗟纳l著惡臭的老人，陸羽忍著傷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打是打不過的，那就勉強熬死他了。
老人看著右肩空蕩蕩的袖子，感受著腐朽到干癟的身體，點了點頭說道：“確實快死了?！?/p>
于是老人抬起唯一的左手，一抹光芒在指尖亮起，忽明忽暗的很不穩定，天上群星震動，卻沒有星光落下，昊天神輝無窮無盡，可是他的身體終究有著極限。
老人顫抖著手看著陸羽，有點不甘心，只要再來一次，這個昊天的異端就要死了！
他的臉龐開始猙獰，他的身體開始干癟，他的毛發牙齒開始脫落，黑色的尸斑開始覆蓋他的全身，他指間忽明忽滅的光芒終于明亮了起來。
“真的還要繼續嗎？這一次，你的昊天神輝可能會失控，波及整個長安城！”
陸羽咳出碎掉的內臟，指著長安方向。
……
書院舊書樓中，余簾點著蠟燭抄著書，在她的對面，一個硯臺壓著一張白紙。
白紙旁邊的桌沿上，陸羽常用的那支狼毫筆墨水未干。
臨四十七巷老筆齋中，桑桑一個人坐在桌前，桌上放了三副碗筷，一副是自己的，一副是少爺的，一副是老人的。
老人的四兩銀子還沒給他，他就急急忙忙的走了，這讓桑桑有點擔心老人，在長安城里身無分文可不好過，她和少爺剛來長安的時候還睡過大街呢！
“他辦完事應該會回來的吧？別又做老賴被人家給扣住了。”
桑桑看著桌上涼了的飯菜，在那自言自語著。
長安城里的那萬家燈火，也有兩盞是為他們而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