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后,赤焰尊主將周檸送回到翀輝洞,待他一走,周檸立刻便面露疲態,她坐在桌案前,閉著雙眸,只感覺額角突突的跳,連續趕了一天的路,回來之后又經受著身心的折磨,她真的不確定在這樣下去,她會不會崩潰而亡。
書菱來到她的身后,素手揉著她的額角,為她解乏,語氣輕柔的問:“姑娘可是動手了?”
周檸神情一僵,沉默片刻后問道:“書菱,你來到我身邊,究竟是為了什么?”
書菱手上的動作一頓,她跪立在周檸的身后,看不見周檸此時的神情,默了兩秒,她才又繼續為周檸揉著額角:“為了保護姑娘!”
“我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這話,書菱回答的堅定而自信。
對于一個連真實身份都要隱瞞的人,大抵是不可信的,不過,周檸的直覺強烈的告訴她,書菱是可信的。
“我沒有為他下毒!”
“什么?”書菱一怔,可是細細一想,她又很能理解周檸,便擔憂道:“可是主子那邊怕是已經等不及了。”
“我將溶陽水自己喝下了。”
周檸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書菱一愣后,猛地站起身向后退了兩步,直覺的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要隨著周檸的這句話飛走了。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周檸,不確定的問道:“姑娘,您,您說什么?書菱沒有聽清,您在說一遍!”
周檸回頭眼看著書菱,神情認真,沒有半絲玩笑的又重復了一遍:“我說,我將溶陽水,自己喝下了!”
“您怎么能如此?您瘋了不成?”書菱聲音有些刺耳,她情緒激動,連手都控制不住的在顫抖。
“書菱,你心中也住著一個人,若是在他和你的命之間讓你做選擇,你會如何抉擇?”
“自是讓他活著——”書菱喃喃道,隨后又激動道:“可就算是想要讓他活著,您也不必自己喝下那溶陽水啊!”
周檸苦澀一笑,問道:“書菱,你可有想過,這溶陽水喝入腹中,究竟是如何溶解掉一個人體內所有陽氣的?”
書菱一下愣住,顯然,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書菱不知!”
“那你可知,為何你從未寫信回復銘洛,他卻很清楚我沒有動手,不斷的寫信催促?”
“還請姑娘解惑!”
“我先前也以為這溶陽水是銘洛用密術煉制而成,服用之后會溶解人的陽氣,可是這幾日,他頻繁的催促,似是很肯定我沒有動手,想必,這溶陽水一旦服用,他那里定有感應,這水即使是由密術所煉,可金教至火教,千里迢迢,又何故能讓銘洛知曉是否已被服用?所以,我有了一個大膽的推測。”
“是蠱!”書菱驚呼出聲。
“沒錯,這溶陽水無色無味,也許,它就是一瓶普通的清水,只是這清水之中,有蠱蟲,只有將這蠱蟲放入清水里,才會讓人無法察覺,而它的作用——”周檸眸光暗了暗,澀澀的問道:“你可還記得孝蠱?”
書菱恍然大悟“原來,主子是想用他手里的蠱,來吸取尊主體內的陽氣,可是,他要尊主的陽氣做甚?”
“五教教主身上的陽氣都有鎮壓上古兇獸的作用,只要蠱蟲吸干赤焰的陽氣,赤焰一死,兇獸就會暴躁不安,到時,他手里有赤焰的陽氣,便可隨時掌控紅血陣破裂的時間。”周檸沉聲解釋道。
“尊主一死,他掌控著紅血陣的破裂時間,您還答應了給他心頭血,他這是想——控制上古兇獸為他所用,打破五教鼎力的局面,由他一人掌控這天下!”
書菱大駭,說出的話都帶著顫聲,隨即,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可是姑娘,他要的是尊主的陽氣,可如今服下溶陽水的卻是你,難道他不會發現嗎?”
一切密謀被剖析,書菱連‘主子’二字都不在稱呼,由此也證明了周檸的猜想,書菱真正的主子并非銘洛,而是另有他人,只是不知那人為何要派書菱來護她周全。
“曾在山谷的那兩年,銘洛大概是一時不甚,給我的術法秘籍里夾雜了一本有關陰祀生人的書籍,那里有記載,陰祀生人的體內有五種靈脈,這五種正是火靈脈,土靈脈,金靈脈,木靈脈和水靈脈,所以我的血液氣息與五大圣教教主的都是一樣的,他特意培育了吸食火屬陽氣的蠱,那么不論是我還是赤焰服下,都是可行的。”
周檸給書菱解釋后,突然蹙了蹙眉,有些疑惑的喃喃自語:“即是他的書,又為何不知我體內的靈脈有異?還是說,他不認為我會猜中這其中的一切?”
對于銘洛,周檸還是了解的,他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這樣的疏忽應當是絕不可能的,能說的通的就是這書只是銘洛帶給她的,并未親自過目,可不是他,又會是誰將有關陰祀生人的書特意夾在其中?周檸實在是想不明白。
“姑娘,我們猜測的這一切若都是真的,那接下來我們又該怎么做?”
“若一切推測為真,最好的辦法就是我立刻死去,這樣,銘洛沒有了我的心頭血,就不可能成功的煉制出控制兇獸的密術。”
“姑娘——”
“可是我一旦死了,銘洛的計劃將全數功虧一簣,難保他不會怒急之下破壞紅血陣,來個玉石俱焚,所以,我一定要為赤焰掃清一切障礙,才能放心的去死。”
“姑娘是要獻祭?”
“嗯。”
大抵愛情的力量就是如此,我們太多人不愿為了不相干的人而讓自己受一點點小傷,卻可以為了在意的人而付出生命。
獻祭也并非易事,不是說獻祭便能獻祭的,最重要,也是最難的一件事就是需要五劍合一,可她該如何做才能讓五劍歸一?
她重新在桌案邊坐下,強迫自己冷靜,末了,她雙眼一亮,頓時有了主意:“書菱!”
還沉浸在周檸打算獻祭的事情中的書菱猛然回過神來,她抿了抿唇,默默的看著周檸。
周檸知她不同意自己的做法,便握著她的手,懇求道:“書菱,你是了解我的,我并不希望你阻止我,這已經是現下唯一的也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你一定要幫我!”
“姑娘希望書菱怎么做?”即使再不愿意,書菱也不得不妥協。
見書菱如此說,周寧心中一喜:“明日一早,你便返回金教,告訴銘洛,溶陽水以為赤焰服下,然后留在金教,若是發現他在修煉密術等,就想辦法多制造一些事故,盡可能拖延他的進度。”
此時的書菱內心飽受煎熬,最終她點了點頭,應了周檸的請求。
書菱走后,她看向窗外的黑幕,心下凄涼:“赤焰,對不起,我真的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這或許就是命吧,從前我不認命,可是兜兜轉轉之后,我不得不認,只要你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第二日,書菱走了,可自從書菱走后,一連兩日,赤焰尊主再也沒有來找過周檸,身上的禁咒和蠱蟲不知道還有多久會發作,過不了兩日她也要去完成她的計劃,所以這幾日,她很想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時光。
可是赤焰尊主這一反常的行為讓周檸深深的疑惑:“難道是因為冽寒?”她喃喃自語,可是一想又不大可能,憑著赤焰對她的心意,又怎么會因為冽寒而連一句話也沒有讓人帶給她,她心生疑惑,可是冽寒如今身在火教,她又不能魯莽行事,于是便忍耐了下來。
直到第三日的下午,才聽于皓回稟,冽寒走了,可是赤焰仍就沒來,她生怕赤焰出了什么事?便親自去了燃盛洞,可是她剛到達燃盛洞門口,還沒推門進入,便聽到里面傳來滋滋哈哈的笑聲,一聲充滿了磁性,讓人不由迷醉,一聲悠揚婉轉,顯得格外動聽。
周檸的臉色一僵,腳步一頓,她有些懷疑自己幻聽了,可是細聽之下,讓她不由得不信,屋內的人正是赤焰尊主和若曦。
跟在她身后的于皓極為尷尬,走也不是,繼續待著也不是,一直杵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他也不知為何,一連三日赤焰尊主都招若曦來翀輝洞,與若曦小主打情罵俏,似乎完全將周姑娘給忘了。
他本想勸一勸周檸,可是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聽到屋內傳出了若曦小主的聲音:“尊主,原來這一切都不是若曦在做夢。”
“為何這般說?”
“若曦還以為,您只會疼愛姐姐一個人,若曦就要在火教孤獨終老了呢!”
“你這么可人兒,本尊主怎么舍得讓你孤獨終老呢?”
“尊主會一直這般對若曦好嗎?”
“當然,只要你聽話,本尊主會一直疼愛你的!”
“好,若曦什么都聽尊主的!”
屋內兩人的歡聲笑語一陣陣的傳出,周檸神情復雜,只覺腳下有些沉重,不知是該進還是該退,正在她猶豫之際,身后突然傳來了嬋羽歡快的聲音:“煴?你是來找哥哥的嗎?怎么不進去?在門口站著做甚?”
周檸回頭看去,當真是嬋羽:“嬋羽?”周檸驚愕。
“嬋羽不理會周檸的震驚,拉著她的手歡快的將門一把推開。
“別——”
周檸阻止的話剛剛脫口,門就被嬋羽瞬間打開,隨后,便是看見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瞪大了雙眼。
屋內,赤焰尊主懷中抱著若曦,兩人的衣衫凌亂,赤焰尊主正將若曦抵在他和桌案之間,頭埋在她的脖頸處細細啃咬。
“哥哥,你,你這是——”嬋羽說到一半,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轉頭看向周檸,周檸抿了抿唇,不發一言的突然離開了。
“煴!”嬋羽喚了一聲,又轉頭看向赤焰尊主和若曦,面上憤怒交加,不由質問道:“哥哥,你這是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這樣對煴?”
她大聲的質問完,也不等赤焰尊主的回答,變連忙向周檸離去的方向追去。
其實,在赤焰尊主帶著周檸離開木教之后,便讓嬋羽擔憂的一宿未睡,她雖然肯定自己的哥哥不會對周檸做什么,可是她從未見過赤焰如此陰沉的神情,心中還是免不了擔憂,便在第二日,跟林朽閣主打了一聲招呼后,帶了幾個暗衛從木教出發來到了火教,誰知道剛來到火教,來找赤焰尊主,便看到周檸在門外怔怔的發呆,便有了方才的一幕,她實在不知道赤焰尊主這到底是整的哪一出。
周檸和嬋羽都走了,于皓也不好再在這里多呆,便向赤焰尊主一禮后退了出去。
待人全數走后,若曦這才嬌羞的將臉抬起,看著赤焰尊主,雙手主動環上他的脖子,柔媚的喚道:“尊主~~”
赤焰尊主一把將她推開,眼眸陰沉,帶著她熟悉的厭惡讓她渾身一顫:“滾——”
若曦怔怔的回不過神來,半晌倒才眼淚汪汪的咬著唇,懦懦的應了一聲是,然后匆匆理了理衣衫退出了翀輝洞。
在出門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恨意愈發強烈,眼淚也在瞬間不爭氣的流下,讓她覺得分外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