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王定睛一看，心中便怒火沸騰，龍尾‘嘭’的一聲重擊在石壁上，怒吼道：“是他！是他的鐵斧！
是那個顛倒黑白、蒙蔽上君的人類！
若本王有朝一日能脫離這深潭，定要將他撕成千片萬片！”。
“九龍王息怒，你可知民間是如何流傳你的事跡？
它們說你是條惡龍，專食童男童女，說這把斧子的主人為救老弱村民，英勇與你搏斗數日，被你吞入腹中。
說你是被開天上君的坐騎雙頭銀犼制服，后囚禁于此。
他們說的……是真的嗎？”，唐安試探著詢問，越來越覺得這件事另有隱情。
倒不能確定九龍王是絕對無辜的，只是感覺事實和傳說一定有很大出入。
聽完這段話，九龍王閉上眼睛，久久沒有回答。
眼角，一滴五彩的水珠緩緩滑落，水珠觸及潭水的同時便成了一粒堅硬的珍珠。
珍珠無聲的墜落潭底。
而唐安，并沒有發現九龍王落了一滴淚。
“若當年上君信的是本王……若這傳說出自本王之口……也許你聽到的便是真實的故事，而不是這顛倒黑白的傳說”，良久，九龍王才睜開眼睛，語氣失落又無奈。
唐安正想細問當年真相，它又緩緩開口：“你為龍角而來？
那就只管取吧，也許你那朋友入潭時正逢著我郁悶發狂之際，才會無端被我的龍爪所傷，由我醫治，也是應該”。
沒想到九龍王竟然如此好說話，預想中的打斗根本沒機會發生。
唐安看了看手中的鐵斧，回到龍角位置，輕輕削下薄薄一片放入懷內，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的再次開口：“其實我還有一位朋友……”。
如果能得一塊龍鱗替月生的原形恢復容貌，那是最好。
被拒絕總好過不去嘗試。
雖然這嘗試有些顯得得寸進尺、臭不要臉。
“拿吧拿吧，還需要什么盡管拿吧，最好是能殺了我，本王將感激不盡”，九龍王閉起眼睛，不愿再忍受這冰冷的潭底和無止境的孤獨。
‘最好能殺了我’，這句話重重落在唐安心上。
只可惜，在那位‘上頭’的手下，求死似乎比求生更難……
用鐵斧盡量輕柔的砍下硬幣大小的一塊龍鱗揣入懷里，唐安再次挪到龍頭位置，盤膝坐在龍額處：“等我打探清楚，如果你確是被無辜冤枉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去，一定！”。
九龍王緩緩睜開眼睛，抬頭看向那片模糊的光，搖了搖頭：“你以為你比我更厲害？”。
“也許我真的比你更厲害呢？”，唐安也抬頭望著那片晃動的光影。
“年輕人，你確實稱得上是位有情有義的勇士，可你也不過是這一方地界的小小的陰差。
出了這永平縣，更是什么也不是，又何來的本事救我這個曾經掌管人間風雨的龍王？”。
唐安一愣。
原來它早就識破我的身份了。
這種情況下也不必再多說，只有等辨明真相后用行動來說話。
“我先走了，如果你真是無辜蒙冤，我一定會再回來救你”，唐安從龍額處一躍而下，奮力朝水面游去。
剛向上游了數米，只覺得身下水波激蕩，緊接著，雙腳便觸及到了熟悉的堅硬。
低頭一看，原來是站在了九龍王的額前……
有它相送，唐安瞬間便到達水面。
等他上岸之后回望水中時發現，水面下，有兩個模糊的樹杈正在快速消失。
但很快，水波輕蕩，它們又出現了。
有了一絲自由的希望后，九龍王又開始向著水面不知疲倦的沖刺了……
“只要你沒騙我，我也不會騙你，安心等著吧！”，唐安沖水面喊道。
水波之下，短短的一聲龍吟似是在回答‘好’字。
終于，潭水恢復寧靜，隱隱的龍角也沒再出現。
唐安沿著原路剛往回走了數百米，身后便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同職‘日游巡’，因此也不回頭，只是隨口說了句：“出來吧，我知道是你”。
幾秒后，一道白影閃至面前，攔住了去路。
“東西”，畫不羽皺著眉，攤開手掌，一副討債模樣。
唐安一看他這樣子，有些來火，做為同事，見我剛出龍潭不慰問兩句就算了，這一副厚臉皮的樣子又是跟誰學的？
“東西呢？”，見他表情不悅，畫不羽稍稍緩和了語氣，但攤開的手掌卻毫不客氣的杵在了唐安眼前。
“給給給！我上輩子欠你了？求著別人救命還頂著一張便秘臉，就你這態度，怪不得混了幾百年還是個小陰差！”。
唐安翻了個白眼，從懷中取出那一片龍角，順手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的昂首大步離開。
要不是誠心想共贏，就這張討債的臉就夠討打三拳。
畫不羽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沉默了幾秒后，迅速撿起那片薄如蟬翼的龍角，又從懷中取出那條斷尾黑蛇。
此時的黑蛇，傷口雖已被精心處理過，但精氣神比那晚更差。
猩紅的蛇芯子從口中滑出三分之一，無力的聳拉著。
兩只眼睛也幾乎要睜不開了，模樣十分凄慘。
畫不羽對著蛇頭輕喚了幾聲后，小心翼翼的將蛇口掰開一些，將剛剛嚼碎的龍角輕輕放入其中。
做完了這些，他終于松了口氣，靜靜的觀察著小青的反應。
幸好削的是薄片，牙齒用力咬一咬還是可以弄碎，如果是塊狀，這一時半會兒還真不易處理。
也是神奇，這一點點龍角入口后，原本只吊著小半口氣兒續命的黑蛇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緊接著，它垂在口外的蛇信子也收了進去。
自嘴角開始，黑色開始消退，一點點顯露出原本的青翠膚色。
就連那些被銅釘狠刺過的傷口也緩緩愈合。
那條將死黑蛇，只用了數分鐘便變成了一條翠綠喜人的活潑小青蛇。
………………………
唐安快走到柳府門口才想起來，忘了查看劉芊芊墳墓的事兒，心里有些不踏實。
折騰了一上午，上山、下潭、和龍談心，哪一件不費精力？實在是沒勁再跑一趟。
等過兩天閑了再去看看就是。
做為一名陰差，還能怕鬼在墳頭蹦迪不成？
如果是人為的，那就更沒必要擔心，做為本縣縣尉，正愁沒雞殺了給猴看。
算起來，那城隍老頭明天就該回來了吧……
正想著，卻見呆九正在府門前著急的來回踱步，看到唐安的身影便小跑著迎了上來：“老爺！老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