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
茶樓里，臨著窗邊正靠著一位錦衣華服的男子。
雖然他周身氣度非凡，長相也算得上玉樹臨風，但周身圍繞的氣息著實有些陰郁。
“如何，有人靠近將軍府了嗎？”
身側的侍衛回：
“回主子，先前奴才瞧見將軍府的偏門有人進去了，看那少年的模樣……隱隱有幾分像成世子。”
好啊這個顧舒塵！
皇帝一病重時，他就總想著找機會同這些皇嗣撇清關系，所有進府拜訪的人一律不見，如今反而隱隱有站隊太子的傾向？
莫若非飲了口茶，只覺得心情突然差了幾分。
這絲不滿被他身側的侍衛捕捉到了，那侍衛很是“貼心”地提出建議：
“主子，我聽人說這顧將軍自小就疼惜成世子，覺得他身世悲慘甚是可憐，所以才與他親近了些，要不咱們把……”
說著他做了個雙手抹脖的動作。
“也免得夜長夢多是不是？”
？什么東西？
莫若非斜眼看了看自己的貼身侍衛，很是頭疼：
“清風，你這比我還能找死的性子是跟誰學的？”
“現在朝中氣氛正是劍拔弩張的時刻，咱們雖說也有隱隱能繼承皇位的趨勢，但是這總不能去害人吧？”
“若是被那些老東西發現了我們干的蠢事兒，還不得參我們一本？”
清風很不好意思地摳摳腦袋。
他怎么又忘了呢，他的主子只是個長得像大惡人，卻胸無大志的三皇子。
雖然朝中許多人覺得三皇子行事果敢憎惡分明，可這位皇子分明只是想伸手在這渾水里攪一攪，絲毫沒有爭奪那個位置的想法。
“那……主子你天天蹲在這醉仙樓的屋子里喝清茶干嘛？甚至還要穿上自己最俊的衣服，還非要選這靠窗的位置。”
“你說這太陽一曬多難受啊。”
“啪！”
一記爆扣在他頭上響起，窗邊的那位主子臉上的陰郁氣息中竟然……竟然多了幾分羞澀。
“你懂什么！話本子里不都這么寫嗎，古靈精怪的大家閨秀女扮男裝逛街，然后被賊子困住，這時候不總有一個窗邊喝茶的男子如同神祗，從天而降英雄救美嘛！”
莫若非想到自己的處境，又嘆了口氣：
“你看現在宮里這局勢，我不一定當得上皇帝，新帝即位后我還很有可能被弄死，現在有哪個官員敢把自己的女兒嫁給我？我不得為自己謀劃謀劃嘛！”
唉，好吧。
有一個不思進取，還總想著談戀愛的主子……能怎么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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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你快來嘗嘗這燒雞！太好吃了！”
懷玉看到門口那個熟悉的身影，從椅子上跳起來興奮地揮了揮手：
“我可是把雞腿和雞翅都留下來了！”
姜止老遠就看見了，自家的小丫鬟擠在大堂里晃手，她周圍又多是喝酒吃肉的大老爺們，這樣一看，這朵小白花有那么點兒危險的氣息。
“你怎么不去樓上的雅間？怎么跟一群男子坐在大堂里？”
畢竟這個年代，出來吃飯的一般都是家中的男子，就算有婦人小姐出門，一般也是在雅間里待著。
“你可不知道。”懷玉貼著她的耳朵悄悄說：“雅間得多交五百文錢！”
“五百文錢太貴了，夠我們省著省著花十來天了！”
姜止笑了。
瞧瞧她這丫鬟沒出息的樣子。
“你別總這么摳摳搜搜的，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說著她就神神秘秘地撩起袖子，露出那里面的東西來。
懷玉的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天吶！這是銀票嗎？我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銀票呢！這是多少錢啊主子？”
姜止看她這笑彎了眼睛的模樣也覺得開心，特意湊到她耳邊說：“二百兩！”
“小二！”
懷玉豪氣地沖大堂里喊：“再給我們加一疊栗子酥！”
姜止愣住了。
栗子酥……
這是她在宮中時，最愛的一道點心。
不過因為她的地位不算高，想吃上這道點心多是從別的宮里蹭來的。
去皇帝宮里時，去太子宮里時，去給娘娘們看病時。
“主子，我聽人說這家的栗子酥可好吃了！我剛才本來想點一份，但我瞧著這栗子酥的價格太貴了，都和半只燒雞差不多了，咱倆還不如多吃點兒肉呢！”
“不過現在有錢了！你也嘗嘗這醉仙樓的栗子酥好不好吃，反正不差錢！”
姜止鼻頭一酸，感覺眼睛里有道水霧把她的視線擋住了。
“懷玉……”
她喃喃地說：
“你放心，以后咱倆得好日子多了去了，現在這才是個開始！”
那句話像是對自己說的，又像是對懷玉說的。
兩人等到上齊了栗子酥，又就著免費的茶湯吃了燒雞，開始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聽人閑話。
有人的地方就有閑話，有閑話的地方就有八卦，這句話一點兒不假。
“呦，你們快瞧坐在那樓上那位爺，可真是氣度不凡吶！”
“還真是，看看這氣勢，恐怕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幾人談論的正是二樓的莫若非。
“你們不知道吧，這可是三皇子！天子的兒子，那架勢是一般人比得上的人嗎？”
三皇子莫若非？
她只記得上一世，三皇子是個長相陰郁不太好相處的人，次次瞧見她都是冷眼相待。
后來莫行止繼任皇位后，這個皇子就順理成章地前往了自己的封地，做了個閑散王爺。
不過……顧舒塵謀反失敗后，莫行止尋了個“謀逆”的由頭，把他這三弟也給一刀解決了。
這么看來，這個三皇子極有可能是將軍的盟友？
若是當初莫行止只是想隨便找個理由，只為了解決了這個三弟，那么她就不應當跟這個皇子有交集。
但若是當初莫若非真的伙同顧舒塵一起謀了反，那她可得好好跟這位爺打好關系了。
周圍聒噪的聲音不停：
“三皇子怎么在這醉仙樓里待了這么久？”
“不是說皇帝病重了嗎？此時不正是在自己父親面前盡孝的好時機嗎？”
“我可是聽說了，太子日日守在皇帝病床前，那孝心可真是常人難以比擬的！”
那個長相普通的男子警惕地四周瞟了瞟，這才開了口：
“你們不知道吧，這三皇子啊，是在等宋清玄！”
宋清玄？
不就是上一世的皇后嗎？那個有錢的人生贏家？她想要抱上的大腿？
“噗——”
正在二樓聽墻角的男人氣極，一口茶噴了出來，很是陰郁地開口問清風：“我在這兒等宋清玄？這是哪里傳出來的？”
等那個柔柔弱弱，身無二兩肉的黃毛丫頭干什么？
他的心上人，應當是面若桃花，媚眼如絲，波濤洶涌那樣的！
才不是那個兩面一樣平看著跟被磨盤磨了似的小丫頭呢！
清風轉過了頭強忍住笑意，不去看自己主子那張已經黑下來的臉。
“嚯——就是那個王城第一美人兒宋清玄？”
其實說王城第一美人兒，有點過于夸張了。
這世上的女子有三種：丑的，普通的，好看的。
而長相好看的人里還分了：有權勢的好看，有財力的好看和有豐厚家世底蘊的好看。
而這位宋清玄，長了一張普普通通的美人臉，可耐不住她爹是相爺，掌管著朝廷中最重要的六部，她娘又是瞿家嫡女，她姐姐又進了林家——
瞿家可是號稱富可敵國的商賈，而那林家更不必說了，那可是培養出了朝堂上一大半文官的林家！
這樣算下來，這位不過十四歲還未及笄的宋清玄樣樣都壓人一頭，可不就成了王城的第一美人兒嘛！
“第一美人兒……真想一睹她的風姿啊——”
有個男人癡癡地肖想了起來。
“啪！”
身側他的好友一筷子敲在他腦袋上，怒罵道：
“你是醉仙樓的假酒喝多了嗎？你家中幼女都已經八歲了，怎地還如此不要臉？”
旁邊的小二適時接嘴：“客官慎言吶，我們家可不賣假酒！”
一群人就哄笑起來。
姜止也笑了，她心情尚好地啃完了手里的大雞翅，擦了擦油光光的嘴，伸手攬起懷玉：
“走吧小美人兒，咱倆也去見識一下這王城第一美人兒的風姿！”
畢竟宋清玄那樣的妙人兒，她可舍不得讓莫行止糟蹋了去。
不過兩人將將走出酒樓的大門，就被宮里的兩個侍衛攔住了。
他們是特意出宮來尋姜止的。
為首的男子客氣的行禮，表情不太好看：“成世子，賢妃她……她又心口疼了。”
“還請您趕快回宮。”
啊！
姜止在心里哀嚎，她才不想去賢妃宮里！才不想去應付那癡傻的二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