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很，周尋才剛抬起頭，直接就是大雨澆了滿臉。

看到前院還亮著燈，他趕忙跑了過去。

前院安靜的停著一輛汽車，不是上次那輛，老周果然在家。

堂屋門開著，周尋才拖泥帶水的到了屋檐下，就看到煙霧繚繞的屋子里，老周咬著根煙，正微微勾著頭看筆記本電腦。

在旁邊蹭了蹭腳底的泥，周尋才到了屋里。

“來了？”

“來了。”

老周瞥了他一眼，眼角夾著疲憊，指指旁邊，“坐那吧，咱倆好好聊聊。”

周尋才把淋濕的T恤脫下來，擦了擦臉，就搬了個凳子坐那了。

“怎么樣，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吧？”

“收到了。”周尋才咳了兩聲，他有點不習慣屋里的煙氣。

“那就好。以后你就得去首都混了，對別人多留點心眼，越大的城市人跟人越復雜。”老周把煙掐了，揮了揮手，似乎要把眼前的煙霧打散。

“這我知道。城市套路深，我要回農村，是這個順口溜吧？”周尋才笑了一聲，從桌上果盤里拿了個橘子，自顧自吃了起來。

老周卻沒笑，他也不覺得這有什么好笑的，只是從旁邊拿了個糖果嚼著。

“富沿廠那邊怎么樣了？還有多久能結束？”

“已經結束了。我今天剛從市里回來。”周尋才看著他，面有得色。

沒理會老周詫異的目光，他接著說道：“富沿廠拿到了一筆款子，重新開工了。廠長怕我搗亂，就提前結束了合作，我把銷售渠道移交過去，他們把我該拿的利潤支付清楚。總共十五萬，哎，一個月才賺這么點，馬馬虎虎吧。”

如果手里有支煙，那么周尋才這會該霸氣的隨手點著，配上剛才那話才更應景一點。可惜，聽眾是老周，所以送他的只有一聲嘲諷。

“確實馬馬虎虎，信息對你是半透明的，成功了正常，不成才是丟人呢。”

“嘁！”周尋才哼了一聲，說道：“你也不怕閃了舌頭。”

老周笑了笑，就算心里滿意，那也是不能表現出來的。

“早點結束也好，那么，下面該好好聊聊你下一步的打算了。”

說著，他突然站起來，按滅了屋里的燈，周圍瞬間被夜幕吞沒了。只有筆記本屏幕還亮著微弱的光，接著，老周又打開了手機音樂。

“至于嗎？”對老周的謹小慎微，周尋才有些無奈。

“我覺得至于。”老周重新坐下了。

周尋才也不多說，覺得這聊天不會短了，他干脆挪到了旁邊的沙發上。

“你要說打算，那我真沒什么好說的。到了大學，就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唄。有機會再賺點錢，就這么多。”

“別的我也不說什么，賺錢的事，你怎么打算的？”老周說道。

“不一定。這個總得我去了首都之后再說，得先了解一下，不然都是瞎扯。”周尋才說道。

“倒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想提醒你幾句，不要心急，很多事情得先打好基礎。有一點你說的不錯，好好學習總沒錯的。這點我就吃了大虧，花了很多教訓學來的經驗，結果后來才知道，人家書上都寫著呢。”

“這我知道。不過我現在在想一個問題，蝴蝶效應，你知道吧？”周尋才突然說道。

“當然知道。你的意思是？你感覺到變化了？”

“對啊。”周尋才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富沿廠復工了，可原歷史上它是倒閉了的。這次一復工，幾百個職工，加上家屬，上千個人的人生直接就變了。你能想象，這種改變會引起多大的連鎖反應嗎？”

他的優勢就在對未來的了解，可富沿廠的例子已經在提醒他，他正在改變原有的歷史。也就是說，未來的信息是有保質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就過期了。

“我明白。”老周眉頭皺著，臉上緊繃著的肌肉說明著他的心情也不輕松。

“不過，就算變，也只是小事會變，歷史大勢是不會變的。就像房地產依然會興起，智能手機時代依然到來，互聯網公司笑到最后的還是那幾個。”老周緩緩說道。

“這話不假。”

周尋才點點頭。“可這又能怎么樣？房地產興起，想參與得有很多錢，互聯網公司，想投資還得有很多錢。想白手起家，在錢不多的情況下，我能參與的機會大多都是那些小事情，變得最快的偏偏也是小事情。時間一久，再想像富沿廠這次這么順利的賺錢就很難了。”

兩人突然都沉默了下來。他們知道，這是已經擺在眼前的問題。周尋才的優勢確實會隨著時間推移消失，那么，想安安逸逸的等著吃兩個時代的信息差就不靠譜了。

周尋才終于感覺到了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