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捧著本《周易》學六十四卦，沒辦法，凌波微步的基礎是八卦。這本書雖然之前在大理也看過，可當時沒仔細研究，根本記不清內容。
我們來到酒泉的時候，已經進入盛夏，衣服穿的少，尤其臨霜姐姐，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龍璇音真是越看越好看，越好看越看，看得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關于這點我跟她解釋過，人們都向往美麗的事物，她應該懂的。
“思無邪？”
她問我，一雙明眸讓人不敢直視。
“是啊，你出身慈航靜齋，應該能從我臉上看出我心里的想法。”
她微笑，笑得顛倒眾生。
“你有心上人？”
“明教圣女。”
我攤手，她有所思。
“那你們豈不是很難在一起？”
“我心堅定。”
她深深看著我，仿佛要將我看穿。我有點不自在，岔開話題。
“老師教你什么？”
她將一本冊子放在我面前，只見上面橫七豎八畫著各類圖形，要不是我認識上面印度人發明的阿拉伯數字，根本不懂這是個啥。
“幾何？”
我脫口而出，龍璇音眉頭微蹙，歪著腦袋思考。
“這個名字很有見地。”
當然了，這名字又不是我起的。
“對了，聽說慈航靜齋有部《劍典》你研究過沒有？”
龍璇音點頭，似乎有些好奇地看著我。
“你想學啊？”
可以嗎？我露出這樣的表情。
“可以教你，看你能不能學會了。”
真的假的？這么容易的嗎？
下一個畫面，我與龍璇音對坐在床上，盤膝而坐，膝蓋相觸，感受到她的呼吸，聽得到她的心跳。
“你凝心靜氣，排除雜念，收斂心神，內視于身，守神于心，盡可能達到通神的地步。”
她說得跟唱的一樣，這又不是吃飯睡覺打豆豆，哪有這么容易。可既然人家肯教我，就要誠心誠意認真學習才行，于是我收斂心神，按照她說的那樣，放空一切，默默進入冥想狀態。
片刻后，心沉氣定，似乎有了些超然物外的感覺，整個世界只有我一個，我就是整個世界。
“收心斂氣，莫要運功。”
我點頭，進一步放松身體，卻牢牢集中注意力，注意力集中在虛空處，不著痕跡，不見形象。周圍雖是虛無卻有意義，虛無圍繞我周天運轉，我亦在虛無之中。
就這樣，周天運轉自然，不受控制，也無需控制，不用刻意，亦順其自然。最終達到物我兩忘，卻又身在其中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周天運轉完畢，即將進入下個輪回，我又重新有了身在紅塵的觸覺，于是慢慢睜開雙眼，結果……就看見龍璇音幾乎貼著鼻子盯著我看！
“呃……”
我嚇了一跳，向后一縮，少女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完全呈現在眼前。
你什么意思？又是哈桑那老頭子派過來完成“課業”的嗎！你該不會也被他教壞了吧！可憐啊，這么好的一個娃，就毀在個外國老變態手里了！蒼天大地，救救她吧！
“你剛才做了什么？”
龍璇音依舊直勾勾盯著我，明眸中滿是不解。我才不解，你那是什么問題？
“我做什么了？”
真是的，我該不會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看看周圍，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在人家女孩子房間里，靠這么近……
“你剛剛的運功氣息，有點像守一觀的大道無形神功。”
龍璇音有些不確定，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
喂喂喂，你這個眼神很不對啊！難道真的被老家伙毒害了嗎！話說我不是在跟著你修煉慈航劍典嗎，怎么忽然變成大道無形了。
我立時反應過來，最初修煉的是小無相功，氣海歸虛自行運轉，融合其他真氣，日積月累并經歷過幾次新鮮內力的注入，量變產生質變，最終突破了小無相功的極限。
小而無相，大而無形。
就在剛剛物我兩忘，自行周天運轉之際，小無相功的瓶頸得以突破，隨著來到更高境界，氣海歸虛的運轉也產生了變化。
內視于身，守神于心，收心斂氣，莫要運功……可是氣海歸虛是無法停止的，達不到真正的凝心靜氣，于是在進入該境界后，便自行尋求突破，來到了大道無形的領域。
感受著體內奔涌的真氣，不斷沖刷著經脈，最終流遍四肢百骸，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從模糊變得明顯，我知道，又一個重要時刻即將到來，于是對龍璇音說道。
“師妹，為我護法。”
不等她回答，我再次進入剛才的狀態。這次，我更加深入地來到虛無一物卻的確擁有其存在意義的領域，周天運行不催自動，萬法自如順其自然，身體的感覺漸漸消失，一種靈魂通達的視界呈現在眼前。
明明什么也沒有，卻能感受到周遭的一切。空氣中的微小顆粒在漂浮，龍璇音額前的細汗一點點蒸發，她發絲間的靜電來回跳躍……窗外牛肉夾膜的叫賣聲波一次次震動窗紙，中藥鋪里翻滾的藥罐不停頂開粗陶碗蓋，一隊螞蟻從行人腳下驚險路過……遠處的山林里，一只花豹正在追逐的野兔鉆進枯樹洞里，天上的蒼鷹瞄準了剛剛鉆出洞穴的旱獺，一排大雁在空中變換了隊形……花瓣向陽光伸展，風吹散蒲公英的種子，泥土里的水分滲入大樹的根須……
當這所有的感官重新聚攏在空無一物的內心，周天運行達到圓滿，身體的感官回歸，我只感覺到整個身軀像是被重新洗練，不僅全身經脈前所未有的暢通，就連靈臺也第一次這般清明。
道法自然，太易無形。
我看到龍璇音的眼里透出精光，她如同見證了什么了不起的奇跡般，專注又有些迷離地看著我。
我對她微微一笑。
“多謝師妹提點。”
忽然，我注意到她居然換了身衣服，整顆心再次提了起來。
這什么情況？好好的你換衣服干嘛？難道……
帕蒂，我對不起你！
“師兄，你終于醒了。”
嗯？終于？我入定很久嗎？
這才注意到窗外，已是夕陽西沉，都這么晚了啊。
“打擾師妹了。”
我客氣一下準備離開，畢竟天都快黑了，這樣待在人家女孩子房間里，太不禮貌。
“沒事，只是師兄，你入定了七天六夜，有沒有感覺何處不妥？”
什么！
“啊？”
看我有點驚慌失措，龍璇音連忙解釋。
“沒關系，不用擔心。以前師祖有次入定四十二天，這都是練功的必由之路。”
我平靜下來，這些也沒什么可大驚小怪的了。以前還在網上聽說過有位一覺睡過大宋盛世的牛人呢。
此刻的我感覺神清氣爽內外通達，別說饑餓了，感覺比平時吃了三大碗飯還要飽。
這還是武學嗎？金明的設定恐怕早就在這個潛力無上限的世界失效了吧。這樣下去，人類究竟能到達怎樣的高度？難不成真要有人白日飛升，駕鶴而去？
我跟著龍璇音去見哈桑，老頭子見到我之后頗為滿意，撫須微笑不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總感覺他那表情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妖怪，在欣賞自己即將奪舍的年輕肉體，貪婪而不動聲色。
我一定是玄幻小說看多了……
不過比起那些不著邊際的小說，這個世界恐怕也即將玄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