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堡發動叛亂。他們憑什么？

逍遙派的支持？別開玩笑了。

獨步天下的暗器功夫和用毒手段？那些連反抗逍遙派都做不到。

想來想去，恐怕只能是他們掌握了超乎想象的強大武力，那不可能是某種高深武學，也不該是全家族男人一起自宮當太監，只能是與江南霹靂堂一樣，創造了威力強悍的火器。

天工開物，或者不止唐仁一個，許許多多的智慧與契機碰撞在一處，使得唐家堡厚實的圍墻內科技大爆發，一下子超越了時代。這在人類歷史上屢見不鮮。更何況，某些目前還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力量在悄悄支持著他們。

這個世界除了是個游戲外，也極有可能是座試驗場，“觀察者”將一些微小的元素放了進來，靜待它們慢慢發酵，最終導致巨大變化。

接下來的幾天，在我們繼續南下的路上，情報如雪片般飛來，一同送來的還有一些看似奇形怪狀，可在我眼里并不算陌生的玩意兒。

銅管步槍，雖然是單發的，子彈是鋼珠，但想想原來那個世界的十九世紀，英法聯軍操著比這還要粗制濫造的低級貨就擊敗了滿清引以為傲的蒙古騎兵，打進北京城，就可以推測它在這里對于那些朝廷普通軍卒的殺傷力。

黑色的雷火彈，拳頭大小，手榴彈的前身，據說還有一種腦袋那么大的雷火球，用拋石機扔出去。

最令我感到震驚的是他們居然有大炮，裝載于木車上，攻城時只需要三發炮彈就能炸開城墻。現在的大部分城墻都是夯土結構，僅有京師與各地重鎮才用磚石堆砌，而且大部分是內城，外城墻依然是夯土，遭到威力巨大的火炮攻擊，基本上頂不住。

這確實有些出乎意料，不同于火槍這種小部件，鑄造一門鐵炮的工藝要求很高，溫度、模范、澆筑、冷卻每個細節都要嚴格把控，炮管上一個小小的氣泡就能導致火藥炸膛。在技術落后的情況下，并不是努力避免失誤就能完成的目標。

由此可見，唐家堡內部，那小小的城堡里，相對隔絕的地方，說不定已經開始了一場不為人知的“工業革命”。

入蜀的關卡已經全面封鎖，我們跋山涉水穿過渺無人跡的原始森林，進入成都平原的時候，已是烽火連天，大戰正酣之時。

說是大戰，毋庸置疑，唐家堡七千軍隊正在圍攻成都，但正酣的只有成都守軍。

中原王朝在劍南道駐軍五萬，只有成都的一萬人是精銳，從士兵素質到武器裝備都不是其他地方軍可比的。擁有那般強大的火器，唐家堡一路上可謂摧枯拉朽，望者披靡。如今來到成都城外，他們的戰力優勢依舊明顯，但成都是蜀地中心，軍隊的戰力與戰心都出乎意料，而且成都的城墻，就是磚石結構，重炮的殺傷力有限。

以至于發展成如今的局面，唐家堡的人在外面轟轟轟一輪亂射，城頭上各種狼狽受創卻并沒有遭到致命打擊的情況。

火槍的射程有限，仰視攻城的殺傷力不比居高臨下發射箭矢、扔滾石、潑熱油效果更好。

所以激戰正酣的只有城頭上不停修葺城防的守軍，城外的人只是在好整以暇地發射炮彈，等炮膛冷卻，拋射雷火彈等事中輪班。他們的臉上看不到冷兵器時代激戰的熱情與血性，反而一個個面無表情，完成機械化程序化的操作，并不需要耗費太多體力和精力。

當我打點好一切策馬來到唐家軍營的時候，迎接我的正是當年兼職做川邊劫匪頭子的唐凡，如今他是這支軍隊的指揮官，隨身護衛都是當年那些芽子嶺上的山賊。

“公子。”

盡管唐凡很客氣，但從他眼神里看得出無法掩飾的驕傲，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被家族驅逐的落魄子了。

剛一落座，侍從們就抬上來一整只烤全羊，銅爵里斟滿溫酒，我看著嫻熟切肉的侍衛，想起當年結伴而行的時光，不由得忍俊不禁。

“現在還是一天吃八頓？”

那侍衛黑乎乎的臉呵呵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格外醒目。

“公子還記得呢。現在不成了，有軍規，按時吃飯，不能喝酒。”

我贊賞地看向唐凡，他笑著舉杯。三杯過后，他率先開口。

“公子一去快三年，這是從哪里來？”

“西域。”

我吃著并不算美味的烤全羊，很清楚這是心理作用。

“小人聽說明教再次入主西域，公子可知道？”

“親眼所見，的確如此。”

唐凡不置可否，還是忍不住問道。

“公子這是要往何處？”

“回大理，路過。”

我問道。

“如今家里什么情況？”

唐凡放下酒杯，似乎有些惆悵，但眼底的光輝難掩他興奮的本意。

“自從公子失蹤后，幾位家主和幾位族老相繼去世，現如今咱們家主是唐琳大哥。”

那幾位老人的命運我多少能料到，弄丟了我段玨會給他們好果子吃才怪。唐琳當初已是唐門一等高手，如果這次“火器革命”源自唐仁的“天工開物”，那么唐琳被推舉為家主就順理成章了。

我環顧帳中，四名護衛都手持火槍，一臉戒備，雖然沒有注視著我，但他們的警戒對象不言而喻。我指著侍衛抱在胸前的銅管，皺眉問道。

“這就是火槍？”

唐凡驕傲地昂起頭，不過他隨即收斂笑容，鄭重其事地說道。

“不錯，這就是唐家崛起的利器。”

我笑著說道。

“我被明教的人帶到帕沙，也在他們那里見過火槍，可從未見過哪支軍隊以火槍作為主要裝備，為何唐門就能憑借它們所向披靡呢？”

唐凡聽我這么說，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有些故作神秘道。

“公子不知，咱家的火槍與眾不同，無論威力還是射程，都不是外面那些火器能比的。咱們靠這些玩意兒足可以橫掃六合，一筐天下。”

他這么說著，眼中光芒四射，臉上浮起憧憬與豪情。

“拿下成都只是時間問題，然后就是在蜀中稱王。只要再給我們一兩年時間，或者順江而下，或者北出岐山，我們絕對有能力一窺中原！”

我并沒有看他，而是一邊吃肉一邊看向帳外排列整齊的一隊隊士兵，他們個個裝備火槍，腰上掛著四五枚雷火彈，輪流從主帳門口走過。

“你可知道江左霹靂堂？”

唐凡肅然，可目光中的不屑昭然若揭。

“當然知道，一個靠雷火彈起家的土豪。雷火彈的確厲害，可咱們也有，咱們還有他們根本不可能有的東西。別讓我碰上雷家，否則必定炸平他們！”

我笑著與唐凡干杯，對他的豪言壯語不置可否。看出我的猶豫，唐凡深深凝望著我。

“公子不想去唐家堡看看？”

我哈哈一笑，無所謂道。

“去不去皆可。唐琳大哥邀我便走一趟，他若有所不便我就直接南下了。”

唐凡面有難色。

“小人這邊激戰正酣，恐怕戰后事情更多。我修書一封送往唐門，派人護送公子前去，如何？”

我爽快地答應。

“如此，也好。”

兩人又喝了幾杯，寒暄良久，我帶上唐凡的書信，與他派出的兩名唐家護衛，一路向東南行去。

我對如今的唐家堡確實有點興趣，但對于能親眼看到多少內幕也不抱太大希望。現在我的主要情報來自阿薩辛的刺探，通過學習歷代山中老人訓練刺客的方法經驗，在秋沙等一批頂級刺客的調教下，我選出的那些天賦異稟的少年如今也算訓練初成，這次跟隨我來到中原的大部分就是他們。對于能得到多少唐家堡內部的情報，我去或不去差別不大，畢竟這里距離大理太近，必須多費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