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姐妹不由分說,一左一右架起我騰空而起,就如她們之前說的那樣,一旦事不可為,就帶我離開這里。
我們三人飛過城墻的時候,下方的修羅回復神智,腳踏地面高高躍起,如炮彈般撞了過來。
我都快絕望了,這家伙可真行,不需要在乎天罰地隨便出手就是這么厚顏無恥。假如老子也能放開手腳,絕對當場把這個殺人機器拆成一個個破爛零件。
就在這時,丹田深處忽然掠過一道熟悉的氣息,仿佛平靜許久的湖面驟然泛起漣漪。尋著感覺望過去,就見城墻上一名身穿紅色披風的指揮官手里赫然拿著兩把火紅色的短劍。
圣火令!
我眼前一亮,運轉早就融入星魂訣的圣火功法,將指揮者手里的圣火令吸了過來,在手中繞了一圈,注入太一神劍的意境,向步步緊逼的修羅發射出去。
兩道火焰竄過不算長的距離,修羅一掌拍飛其中一枚,可他整個身子偏向一邊,另一枚火焰令箭釘在他肩頭,插進去一寸多長,身在半空的魁偉身影向后跌飛出去,落在城墻邊上,后退幾步穩住身形。
這就是所謂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有沒有兵器效果差這么大嗎?
修羅的身姿依舊挺拔,這家伙也許根本感受不到疼痛。就見他輕描淡寫地抬手拔出肩窩里的火色令箭,沒有流出一滴血,破損的肩甲下面是同樣的金屬構造。
還真是機器人!
我也是見怪不怪了,就這樣吧,反正也蓋不住了。
忽然間,頭頂傳來震撼靈魂的霹靂巨響,一道銀色閃電從天而降,落在我們身后的城下,一瞬間將那附近十幾具僵尸燃燒殆盡,灰飛煙滅。我的心跳到嗓子眼,正要再次起跳的兩姐妹驚呼一聲停下所有動作,恐懼而無助地鉆進我懷里。
我嚇得差點從城頭載下去。該來的還是要來了。我不服,怎么也不服!對面明明就在作弊,憑什么只有我們被“特殊對待”!
空中的陰云繼續壓低,天地間一片昏暗,只有時不時掠過頭頂的閃電一瞬間照亮這個地獄般的世界。
“呃啊!”
我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將兩顆小腦袋埋進胸口,拼盡全力感受附近所有圣火令的氣息。將圣火功法運轉到極致,牽引著方圓十幾公里內的所有火焰令箭向這邊集結。
修羅再次發動進攻,他的身影一瞬間來到我們跟前,全身各個部位化作各種各樣的兵器,如同一座武器庫鋪天蓋地壓迫而來。
一瞬間,時間變得很慢,幾乎停滯不前。一道閃電照亮了眼前的殺戮怪物,看清了他蒙面的臉,哪怕只有輪廓,也能分辨出這是一個五官端正明媚動人的家伙,不論男女,都本該是傾倒眾生的美人。
可他(她)此刻,卻變成這副模樣,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怎樣的經歷才能讓這樣一個人淪落至此?
命運,從來都喜歡這樣擺布人生,仿佛越離奇、越詭異、越凄慘就會令它獲得片刻的滿足,然后不知疲倦地去編排另一些人的悲劇人生。
帕蒂……夢蝶……你們的人生就為了滿足那家伙一時的惡趣味,就走到了本不該出現的盡頭……
我也是,我也是,璇音也是,慕容嫣、段錦瑄、田婉、林羨魚、李童源、哈桑、趙青嵐、金明、李海、蕭家姐妹、任閉月、夏無央、龍璇音……誰不是呢?
天罰,呵呵……要是連這種程序化的死物都不能擺平,何談抗爭命運!
一團火焰在胸口燃起,那是焚化哈桑老師的火焰,那是點亮黑夜的明燈,那是指向未來的槍管炮火。
二十枚圣火令出現在身體周圍,一串火光照亮黑暗大地,與撲面而來的武器庫擦出五顏六色的星火,機械般的身軀在空中旋轉翻飛,鎧甲與碎布七零八落。火色令箭或嵌入他身體某處,或被他彈飛,然后再次向目標猛攻而去。
乒乒乓乓數十道連續不斷地撞擊聲后,修羅身上各處插滿了火焰令箭、以及火色的金屬殘骸,他的身軀也狼狽不堪,一條手臂一條腿嚴重變形,就像被巨大外力強行掰彎的鐵管,極不協調而不可逆轉。
然而,修羅那沒有生機的軀殼仍舊屹立不倒,甚至沒有遭受重創后的頹勢。
圣火令的強度還無法干掉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這在意料之中。然而必須這么做,我需要時間,需要時間充分與“那個”建立聯系。比較可惡的是不知道誰想出來的,把它壓在明王的塑像下面,距離這么遠,我可是要準備很長時間,才能完全喚醒那家伙。
盡管行動別扭,動作違和,修羅還是再次以不輸于之前任何一次的迅猛攻勢沖了過來,再次化身修羅,電閃雷鳴中,灰暗的身軀上插著二十把火光縈繞的短劍,像一頭發狂的遠古兇獸,雖然看不見那雙猩紅的眼睛,卻絲毫不減暴戾與殘忍。
一拳轟來,似千鈞重錘,一掌劈下,如寒鐵長刀,一腿掃過,有風雷激蕩,一張面孔,似惡鬼兇煞。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來得那樣及時,就如同每一次面對強敵的關鍵時刻,那道火焰總能感應到我的召喚,出現在適當的位置。
熊熊圣火,焚我殘軀,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我抬起右手迎向正面襲來的刀槍劍戟,餓鬼修羅,手里緊握著二尺多長的紅色短劍,圣火功法的御劍之術與太一神劍貫徹天地的劍意合而為一,紅色的劍尖觸碰修羅掌刀的一剎那,他全身上下的二十枚圣火令同時燃燒。
一道火紅色的劍芒在城墻上一閃即逝,怒炎直指天穹。火焰貫穿魁偉健碩的身軀,二十枚熾熱無比的圣火令再次深入寸許,同時爆發。
一聲恐怖的悶響中,修羅燃燒的身體向后倒去,與盔甲和破布殘骸一起散落一地的,還有二十枚破損的圣火令箭。
看著潑灑一地的黑色灰燼,仰望烏云翻滾的昏暗天空,雷電依舊不停閃爍,警告著下方的某人。
我嘴角上揚,總算明白所謂天罰的喜怒好惡了。只要策動元力干涉這世本身的行為,就會被世界法則盯上。這應該是一種自我保護機制。
元力造成的破壞是世界規則與無法容忍的,它可能會動搖這里存在的根本。只要不通過元力,哪怕造成原子彈那樣的破壞,天罰也不會理你,相對于規則而言,那完全不痛不癢。
也即是說,元力,是來自世界之外、世界規則之上的力量,它將破壞世界的構造。
我剛才利用圣火功法融入太一劍意,雖然威力巨大,卻根本沒有調動一絲元力,星魂之力只是作為圣火功法的強大根源,并沒有直接參與能量轉化。所以,即便天罰察覺了端倪,也沒有理由對我動手動腳。
系統,終歸只是程序。
從天罰對我的“系統延遲”就可見一斑,那東西本身就對我們這些“外來者”反應遲鈍,更何況我根本沒有違反規則。
我呼出一大口氣,輕拍依舊瑟瑟發抖的兩人,她們反而抱我更緊,天吶,這樣下去還怎么繼續戰斗。
“靈昀,羽墨,沒事了。”
這種艷福平時享受一下就算了,這時候還是專注于正事要緊。
我緊了緊手里的火紅色短劍,真是好久沒和這家伙并肩作戰了。想當初司徒昊接走我的時候,順手把它扔到光明頂,剛剛通過圣火功法感應到它的存在時,就想好了用它來消滅那個修羅。
也不知道這樣的戰斗兵器他們還有多少,一千多的臂力身法,放在白玉京和閉月峽也是頂級戰力了。可兵器也只能是兵器,就算有智慧,也很難彌補根骨上的不足。說到底,他不算人,至少現在不算人。
“唐嬰……”
“很怕。”
姐妹倆終于開口了。
“還是要……”
“想辦法走的。”
我拍拍她們肩膀,溫言安慰道。
“你們在一旁什么也別做,我已經找到了對付天罰的辦法。”
聽我這么一說,她們似乎這才反應過來,看到支離破碎散落一地的修羅殘骸,出神半晌后對望一眼。
“真有那樣的辦法?”
“什么辦法?”
現在不是深究那種事的時候,城外的僵尸大軍一直沒有停下攻城的步伐,必須先解決眼前的事。
“不用元力就好。”
話雖這么說,可談何容易,元力已經深深嵌入她們的一切生活與武學行為之中,成為本能的一部分。就好像你跟別人說,說話別用嘴,看東西別用眼睛一樣,輕描淡寫的背后,是違背常理的無奈。
至于我,情況有點特殊,獲得星魂之力的時候,星河盡頭的那個“我”同時出現,從本質上來說,元力與我之間,還隔著另一個人。
我放開仍然心有余悸的兩姐妹,轉身面向無邊無際的死亡浪潮,圣火劍挽起一朵火花,劍刃熊熊燃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