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國重新立太子的前一天,我向這里的一眾故人辭行,離開夢開始的地方。
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一句句珍重,我不知道未來際遇如何,是否還有機會回來探望他們,亦或者等我重游故地的時候,這些人已然不在,徒留我一人傷春悲秋,孤獨寂寥。
永遠不想面臨那樣的境況,我不斷催促自己加快速度,盡快見到那個人。能夠毫無顧忌地使用元力,我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來到巫山之上,大江穿過山峽向東奔流而去,浪濤拍打著沿岸的絕壁山石。千年前已經(jīng)這樣,千年后亦然如此,我只不過是山水間的匆匆過客,滄海一粟,不值一提。
來到山前的石坪上,想起那夜的滾滾天雷,以及那之后的熊熊烈火,整個山谷幾乎被付之一炬。然而今日,這里郁郁蔥蔥,歲月如梭,當(dāng)初的災(zāi)難沒能留下太多痕跡,宛若今天來到此處,我亦不認為能在這山水間留下什么。
本可以直接降落在山腰的尼姑庵門前,只是出于禮貌,名正言順地拜山尋人,不愿徒增煩惱。另外,想起璇音那時布下的星海迷陣,有點想一步步走進她的世界,讓她清楚地感受到我的臨近。
然而當(dāng)我舉目仰望巍峨青山,卻發(fā)現(xiàn)面前并沒有迷惑人心的虛幻屏障,不太好的念頭從心底升起,我一步步登上山坡,靠近灰墻琉瓦的莊嚴廟宇。
路過山門前,一塊生滿青苔的鎮(zhèn)山石上,影影綽綽寫著兩行字:
天心人心癡心心心相印
自我本我超我我我思卿
回想起當(dāng)年的心境,只愿青山不改,百年后我再來此處一切如故。
我頓住腳步,心中一陣慌亂,百年之約,尚未圓滿,我忽然來到這里,不會造成什么不可逆轉(zhuǎn)的結(jié)果吧?
當(dāng)我完全察覺自己的想法時,又不免自嘲一笑,心早已至,如今身亦到此,何必踟躕,無論結(jié)果如何都該放開胸懷,迎接未來。
我大踏步飛掠而上,來到慈航靜齋廟門,早有小尼姑進去稟報,我也不叫她們?yōu)殡y,在門外放聲高呼。
“唐嬰拜山,見龍璇音……”
大喊三聲,庵內(nèi)銅鐘共鳴,似乎如臨大敵。我不禁莞爾,沒想到會鬧出這么大動靜。不久后山門大開,一眾尼姑手持兵刃前來,為首的正是璇音當(dāng)年的師傅石妙貞,也算故人相見,我便拱手一禮。
“唐嬰見過前輩。”
“阿彌陀佛,山中老人有禮。”
中年尼姑雙手合十,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
“施主如果來找庵主,可以回去了。”
我就知道她會這么說,正準(zhǔn)備努力爭取一下,就聽石妙貞繼續(xù)說道。
“庵主已在半年前離開慈航靜齋,前往幽冥鬼都。”
我腦袋里嗡地一聲,錯愕后逐漸恢復(fù)冷靜,立刻詢問道。
“是她自己去的,還是被人挾持?”
石妙貞臉色微沉,壓低聲音開口答道。
“三個黑衣人,將庵主打傷,挾持而去。”
我心下一凜,脫口問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來自幽冥鬼都?”
石妙貞不假思索。
“臨走之前他們說幽冥鬼都歡迎有識之士。”
倒是光明正大,不能心平氣和地邀請,就干脆動手搶人。這霸道的做派倒是符合中原地界扛把子的身份。
為什么,凡是和我有瓜葛的人都要遭遇不幸?難道我是天煞孤星,總會給身邊的人帶來厄運?
幽冥鬼都,無論你們多么強大,如果璇音有何不測,我發(fā)誓一定要你們付出代價,哪怕百年千年,定要讓輪回教雞犬不留!
握緊雙拳,我渾身戰(zhàn)栗,無形怒火令一眾尼姑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我沉聲問道。
“一心呢?”
“與庵主一起被帶走了。”
石妙貞已有些許不安,我對她的神色態(tài)度全無興趣,也不多言,轉(zhuǎn)身離去,踩上無形氣劍騰空而起,轉(zhuǎn)眼間將青山大江拋諸身后。
現(xiàn)在的問題不是輪回教是不是要來找麻煩,而是我打算怎樣進入幽冥鬼都。地處中原腹地,所以不可能大軍壓境;派遣高手攜帶武器前往集結(jié),也不是個妥善的法子。
人還沒到光明頂,我就命令潛伏在渝州、長安等地的阿薩辛散播留言,龍虎山天師道刺殺明教教主,山中老人親臨光明頂,所有刺客將受到明王的審判,處以烈火焚身的極刑。
既然中原方面一直沒動靜,打算吊著明教的胃口,那就讓他們快一點好了。
回到光明頂,我與金明等人分頭部署,明教進入全面?zhèn)鋺?zhàn)狀態(tài),調(diào)集西域及河中諸國的正規(guī)軍來到天山南麓,將最新研制的大規(guī)模殺傷性武器部署在回望城防線,這次可不像上次那樣遭遇偷襲,被前所未聞的敵人打個措手不及,將來就算遭遇比之前數(shù)量更多的僵尸大軍壓境,明教也有充分的準(zhǔn)備。
帕沙境內(nèi)的馬木留克騎兵也高調(diào)開拔,加上各國參戰(zhàn)的部隊和奴兵,聲勢浩蕩地大舉東來。為了防止中原王朝以勢壓人耍流氓,我也不得不做好兩手準(zhǔn)備。逼急了老子,一路殺到中原腹地。只要不在幽冥鬼都,那些恐懼天譴的家伙,沒一個能攔住我。
與此同時,各方傳來消息,守一觀與天刀門在上次偷襲明教的行動中損失大量精英,面對明教的大軍壓境,選擇避其鋒芒,撤退到黨項境內(nèi)。夏國主向中原皇帝稱臣,雙方罷兵言和,重開邊市,中原朝廷允許黨項人進入河西高原放牧。
另一方面,對峙于江淮之間的中原和江左吳國暫時達成合約,中原割讓揚州、松江兩地,江左雷家向中原提供大量霹靂彈,雙方罷兵言和。
四川唐門忽然偷襲漢中,在猛烈炮火的進攻下,南鄭只堅持了半天就宣告失守,唐凡又率軍拿下上庸,秦嶺以南不到十天就全部化歸蜀王治下。不過很快,中原與唐門達成合約,承認唐門實際控制漢中,并向唐門大批購買軍火槍械,雙方關(guān)系有所緩和。
北方的契丹國江河日下,他們疲于應(yīng)付崛起于腹心的女真人。而女真人也遇到了麻煩,正被步步緊逼的高麗人糾纏得焦頭爛額。三方都無暇顧及這場起于西域的重大變故。唯有契丹國名義上加入了西域聯(lián)軍。
只要一些目的明確的軍事調(diào)度,就足以令中原王朝腹背受敵,疲于奔命,他們看似平息了各方動亂,實際上埋下了更深的隱患。
這些雖然都在意料之中,可并不是我想看到的。面對波譎云詭的國際形勢,迎接撲朔迷離的嶄新時代,我個人倒是認為中原地區(qū)處于相對穩(wěn)定的狀態(tài)比較好。可如果這個王朝已經(jīng)腐朽到根都爛掉了,也沒有繼續(xù)存在的必要。
說到底,這些都不是我所關(guān)注的,天下大亂,生靈涂炭,非我本意,也不是我能左右的。我要的只是輪回教,只是龍璇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