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級新生開學報到,剛讀大二的余白趁著這個時間找到一份兼職,拉大一新生辦電話卡。
一個人提成五塊,一天少說也得一百元,這是大錢。他緊攥著手里的電話卡,往涌過來的報道大軍中張望,他得找那些辦得起卡的目標。
余白站在校門口,邊發傳單邊喊:“移動免費辦卡,大一新生優惠。”
來來往往的學生和家長擠在門前,他們大聲詢問著,討論著,一派熱鬧景象,喧鬧哄嚷的人群壓過了余白的宣傳聲,盡管他喊得咳嗦起來,聲音還是輕飄飄落在人群哄雜中,悄然不見。
余白停下來正打算休息一會兒,忽抬頭看見一個身穿棕黃色毛衣套裝,外罩一件同樣顏色毛衣外套的女孩,她黑直長發散在肩上,伴著微風飄起來,寬松長外衣罩不住她又細又高的身子,淺藍色牛仔褲緊貼在她又細又長的腿上。
余白走上前剛要宣傳,女孩恰好也轉過頭,小小圓臉上一雙杏核眼閃著亮光,甜甜一笑。
嚴馨目光對上一個男生,白凈利落,就像小說中的少年,很好看。嚴馨只能用“好看”這個“干癟”的詞來形容眼前這個男生,此時她還不知道他是余白,在未來的日子里又會經歷什么?她懵懂癡癡,青澀膽怯。新鮮的環境帶給她新奇,也因陌生帶給她懼意,她急需一個能幫助她的人。
后來嚴馨想,“如果那天幫助自己的是別人,后來會是怎么樣的呢?如果是一個女同學呢?”
“那我也一定會跟她成為朋友,就像趙可一樣。”嚴馨在心里對自己如是說道。
“你是學生會來接新生的學長嗎?”嚴馨先開口問,她表現出最大的禮貌,來詢問這個沖自己走過來的這個男生,聲音有些發顫。
這發顫的聲音落在余白耳中,便是很好聽的清澈感,就像細細山泉,偶遇小石阻隔,很好聽,很清涼。
余白當即點頭又立刻搖頭說:“我不是。”
這時他腦中有些混亂了,忘了自己是不是迎接新生的學長,應該說其實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女生的問題,是還是不是?她想要什么答案?
嚴馨反應有些鈍,繼續問:“哦,那你知道化學院報到處在......”
“我帶你過去吧。”余白沒等嚴馨問完就一路陪同她辦完了入學手續,順便帶她交了體檢單。
余白推著嚴馨行李箱,指著身前校園里的一片綠林問:“要不要逛逛?熟悉熟悉校園?”
嚴馨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順著余白指的方向看過去,是一片花草叢,看上去很陰涼,清清微風晃動著樹葉,發出沙沙聲。
嚴馨有些猶豫,自己行李箱還在床前擺著,沒有收拾桌子也沒有收拾書架,三天后就要軍訓,她猶豫著對上余白的眼眸,笑著點頭說“好”。
他們走在校園里,來來往往,熱熱鬧鬧的人群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初秋還是炎熱的,清涼卻在兩人不遠不近的并肩行走中撒露出來。
余白邊走邊為嚴馨介紹沿路的一草一木,哪條路是通向食堂最近的,哪條路是陰涼的,通向化學院的三條路也細細介紹了幾遍。
嚴馨靜靜聽著,時不時點點頭,臉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就像剛切開的蘋果,散發著淡淡的甜味。她只看到余白張而又合的嘴,里面一口潔白的牙齒,太陽穴被曬得有些疼,整個人暈暈的,她神色認真,卻沒聽清什么,也沒記住余白所說的那幾條路。
直到余白提出“我們往操場上走吧。”
嚴馨點點頭,忽然覺得清醒了,心里長舒了一口氣,她不認路的,在上大學之前就想到大城市道路一定很多,所以她決定三點一線,教學樓,宿舍,食堂,出校的話只記住一條路就好了呀。
一路上仍是余白在介紹,嚴馨靜靜地聽,偶爾附和地“嗯”一聲,點點頭,十分認真。她天然帶著一份不拘謹也不熱絡,看似淡淡又散發出親和的氣息,吸引著余白想往她心尖上走去,體會那股溫熱,無華而有華的清甜。
只是她那雙不含什么的眼睛,就像初入城市的小鹿,沒有任何氣息,純得無法形容,只要她已注目看著余白,余白就覺得心里發燒,忍不住想跟她多說兩句,可她又笑而不答,心頭的熱又冷了下去,變成溫吞。
嚴馨看到綠綠一片操場時,忽然就笑出了兩個大大的酒窩,兩顆尖尖小牙露出來,她跑到操場上張開了雙臂,棕黃色開衫毛衣外套從她肩頭滑落下來,兩個細窄肩膀直立在余白眼前,風吹起她長發,余白動動喉嚨,,許是喊了許久,又說了這么多話,嘴里干澀。
嚴馨在操場上站了一會兒,忽回身發現,余白竟還站在遠處,沒有走過來,她面向余白想要邀請他過來,她想他們一起踏在綠油油的操場上,就像站在家鄉,還想跟他比喻道:“這里就像油菜地,只是太矮了,不高卻很密。”正要開口說話時,卻猛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從頭至尾似乎也沒叫過他一聲學長。
嚴馨心里有些虛,不禁有些懊惱:“怎么連人家名字也不問呢?這可怎么說呢?”
她慢慢地朝余白走過去,忽被一道身影擋住去路,心里忽地一驚,亂撞出一只小兔,抬頭卻見是他擋在自己身前,原來在自己轉身看他、低頭苦想他名字怎么稱呼時,他已經朝這邊走過來了。
嚴馨開口想要說些什么,又想不到措辭,“直接問名字嗎?”嚴馨晃掉這個想法,心道:“這有些不合適,不禮貌吧?”她在心里問自己該怎么辦,只稍抬頭看著余白想說些什么,見余白神色有些不對,他忽然伸手又停住,話說得很慢很慢,好像很是別扭。
“學長,你?”嚴馨第一次開口,稱呼了他一聲“學長。”
余白臉上忽露出笑意,擺手說:“叫我余白就行。”
嚴馨點點頭,抿抿嘴又點點頭,只看著余白,用這兩次點頭來表示自己知道了。
余白只得又解釋一遍:“余白,天邊余白,唯剩一點光亮的時候,我在那時出生。”
嚴馨點點頭說:“所以叫余白。”
余白也點點頭,頓了一會只得問:“那你的名字是?你叫什么?”
嚴馨這才猛然想到,她還沒有介紹自己,兩人走了三分之一的校園,自己竟然什么也沒說,嚴馨不禁又懊惱起來,她看著余白別扭的臉色,才終于明白他流利的話語為什么會突然磕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