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贊覺得頭皮發麻。

“你是蘇愿，不是那個人，蘇愿，清醒過來！”

“你什么都沒做，”蕭贊抓著她手，一只手拿出一只腕表，“醒過來，你的唯姐擔心你，她還在等著你給她回電話呢。”

“省省吧，你這小把戲有用嗎？你們不是想知道真相，我是在告訴你們，怎么，現在又不想知道了？她啊，確實不是兇手，可她真的就無辜了嗎？”

仍舊是個男人的聲音，帶著自鳴得意。

“蘇愿，你是個很乖的孩子，是不是？你很想和蘇唯一樣，變得厲害，能像她一樣，成為一個正義的人，能幫忙抓住兇手，是不是？”

蕭贊聲音很輕，提著表帶，緩慢的晃動著。

可蘇愿并沒有抬起頭。

“如果當年，那些警察愿意放我們一馬，那些孩子就不會死，如果我們不是走投無路，怎么可能會選擇這樣一條路？”男人說，“誰能說自己一定無辜。”

蕭贊的方法并未奏效，讓他有些煩躁，但他必須堅持，她是他的病人。

“你們知道嗎？那個人是故意當著你們的命殺掉的，那不是巧合，是我們的安排，但你們仍然沒有抓住真兇，”男人說，“是不是覺得很沒用，我們是真的希望你們能找到線索啊，至少證明，你們真的是一群很好的警察，有能力說什么正義、公平啊，至少我們能覺得當年那些警察沒什么用，只不過是我們沒那樣的運氣。”

蕭贊看了一眼手機，錄音還在繼續。

他嘗試了其他的催眠方法，都沒有效果。

因為莫名的成為另一個人，蘇愿滿頭大汗，甚至極為不舒服，嘴里還在繼續，“呵，警察，你們真的無愧于心嗎？”

其他人并沒有找到這里來，外面也沒有腳步聲。

蕭贊并未出聲，一旦他開口，無異讓整件事越發糟糕。

終于，停頓了片刻。

找準時機，蕭贊再一次拿起懷表，蹲坐在蘇愿面前，他屏住呼吸，出聲道。

“你們以為能逃避法律的制裁嗎？別傻了，只要做過的事，就會留下線索，只要犯了罪，就該接受懲罰，逃避不了的。”接著，他加快晃動的速度。

“蘇愿，看著我，我是蕭贊，蘇唯將你交給我，還認識蘇唯嗎？她很擔心你，”他一字一句，像是在安撫，“你是個很乖的孩子，是不是？你很喜歡蘇唯，不想讓她傷心，想幫助她，想告訴她你也可以幫助她破案，是不是？”

面前的人突然沉默了。

蕭贊繼續努力，蘇愿的目光慢慢渙散，思緒也越來越混亂，她緊緊抓著蕭贊的衣服，抿著嘴唇。

“蘇愿，你不想讓她擔心，是不是？”

還差一點一點。

“蕭醫生，我……”蘇愿輕聲說了一句話，眼前一黑。

蕭贊因為一次催眠耗盡心力，實在是太艱難了。

好在最后成功了，懷里的人兒眉頭輕蹙，似乎有些不舒服，在她昏迷之前，蘇愿說了一句很詭異的話。

蕭贊松了口氣，將她抱了起來。

同一時間，審訊室里，李斌突然笑了起來，面部露出猙獰的樣子，十分可怕。

蘇安看著他，只覺得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

接著，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破這詭異的氛圍。

與此同時，蘇愿他們所在的酒店，一個黑影從上面墜落下來。

酒店下面是長長的花壇，還有一片水泥地，上面鋪著防水磚。

砰的一聲響，什么東西砸在水泥地上，清脆又驚悚。

來往的行人停下腳步，隨之而來，是驚恐的叫聲，全都散開。

鮮血淋漓，酒店的人瘋一般的涌了出來，尖叫，呼喊，所有人都捂著嘴，面露驚恐。

有人嚇得不輕，有的人拿出手機報警，

很多人慌張，哭泣，沒隔多遠的刑偵局還是驚動了，立刻有警察趕了過來。

入目的紅色，空氣中似乎都夾雜著血腥的氣息，化不開，忘不掉。

蘇安跟著蕭翼趕過去的時候，直接愣住了。

前一刻，還在審訊室審訊嫌疑人，這一刻，就是這樣的場景。

迅速，讓人來不及反應。

蘇安并非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景，這一次竟然愣住了，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是蕭翼。

明景接到電話趕了過來，看到這樣的場景面無表情，先是確定是否有搶救的可能性，確定沒有生命體征后，直接拿出相關工具進行檢查。

他的聲音很淡，“自然降落，當場死亡。”手上帶著橡膠手套，檢查著受害人的情況，看到她手上指甲，斷了幾片，“可能是謀殺。”

“能確定嗎？”蕭翼走了過去，“盡快確定死亡原因，我們先去樓上看看。”

蘇安立刻走了過來，不過一瞬間，她的神色就恢復正常，冷靜而自信。

“她雖然是自己跳下來的，但她不是自殺。”

李巖一愣，問了句，“蘇隊，你……”

他想問，你怎么知道的？到最后，咽下了這句話。

蘇安沒有回答，走進酒店。

四周的人，不斷散開，卻沒有離去，就站在附近，指指點點。

他們刑偵隊的人快速攔起警戒線，然后尋找目擊證人。

只是，這一幕發生得太多迅速，誰都沒有想到。

……

蘇愿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外面似乎還下起了雨，滴答滴答作響。

酒店下面的血跡早已沖刷干凈，不過不重要，已經標注了記號，并沒有任何變化。

風夾雜著雨，越來越大，似乎想要洗去什么一般。

蘇愿抱著枕頭，小臉蒼白，看不清表情，她咬著嘴唇，眼神慌亂，即便不知道白天發生的事，但也能感覺到一定發生了什么。

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蕭贊不知道去了哪里，也許只是在客廳。

“對，有發現，我會將對話發給你，但她不會出面。”外面有人在說話，是蕭贊，他在接電話。

蘇愿沒出聲，坐在床上，她的嘴唇都有些泛白。

房間里很黑，只有床邊有一盞燈光很暗的小燈，她看了一眼，視線逐漸模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聽得很清楚，風也大，是了，現在是雨季，一下雨就是這樣的情況。

沒多久，房門從外面推開，蕭贊走了進來，緩緩開口，“蘇愿，我和蘇唯聯系過，我們明天就回去。”

蘇愿抬起頭，眼角掛著淚，像是珍珠一般，綴在眼角，晶瑩剔透。

她猜到了幾分，有些吃驚，還有些慌亂，“你知道了什么？”

“我都知道了，”蕭贊說，“這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每個人心中都藏著秘密，不一定要說出來，也無需介意。”

蘇愿默不作聲。

蕭贊垂眸看著她，猶豫了片刻，才開口，“蘇唯對你很好，哪怕她猜到了一切，什么也沒說，在她眼中，你仍舊是那個可愛的女孩。”

他說完，將手里的水杯放在床頭柜上，轉身走了出去。

蘇愿突然叫住了他，“我……是不是很可怕，像個怪物？”

蕭贊身形微動，轉過身來，“不是，你很好，而且，你只是太累了。”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安撫，“蘇愿，不要覺得自己可怕，你不是怪物。”

雨，似乎停了，只聽得到窗沿水滴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聲音。

漸漸的，蘇愿垂下眼睛，像是風沙迷了眼，朦朧，睜不開，有些難受，接著，溫熱的液體說著臉頰流淌。

她不是怪物嗎？

如果不是，為什么唯姐不要她，要將她送回來，送到心理醫生這里？

她病了，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一直保持著正常，就是不想蘇唯發現后嫌棄她，可最后她還是發現了。

那時候，她們在一起多好啊！

蘇唯對她很好，像是最親的家人一般，除了她的哥哥，她再也沒有感覺過其他人給的溫暖，但是遇到了蘇唯，這樣的溫暖她在一次感覺到了。

那一次，她本來放棄了，媽媽不要她了，將她一個人扔在國外，她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遺棄的小貓小狗，沒有人會在意她的死活。

所以當危險來臨，她沒有逃避，甚至覺得這就是解脫了。

就在她心死如灰的時候，蘇唯出現了，她不過是恰巧出現，而且看起來還有很重要的事。

但她停了下來，救了她。

后來，她要走，她覺得害怕，伸手拉住了她的衣服。

值得慶幸的是，她留了下來。

而蘇唯永遠不會知道，她已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在國外，遙遠的異鄉，因為蘇唯，她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和愛，后來蘇心出現了，她和她一樣，都沒人在乎。

不過，沒事，她們有蘇唯。

其實一直以來，蘇愿都知道自己出了問題，并不僅是她的身體，還有她的精神，可她很害怕，誰也沒告訴，她害怕自己會被人當成怪物，送進精神病醫院或者某個研究室，哪怕是蘇唯，那個對她極好的人，她也沒說。

在蘇唯家里住下后，一切都很正常，雖然只是看起來，但她格外的珍惜，有一次她生病了，那段時間蘇唯十分忙碌，正到了破案的緊要關頭，從早晨開始，電話一直響個不停，可是因為她，蘇唯留了下來。

她在幾天后才知道，因為這件事，蘇唯還遭到上級的訓斥，甚至還因此給她停了職，那一段時間，蘇唯一直在家。

蘇愿在知道后很難過，“唯姐，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蘇唯說，“沒事，不要擔心，正好我也有段時間沒休息，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我們還可以去旅游。”

“可是……唯姐你很喜歡這份工作是不是？你會不會很難過？”

蘇唯搖搖頭，不在意的開口，“工作固然重要，但卻不是唯一。”

那時候她并不明白，仍在在心里記掛是因為自己蘇唯才會平白遭遇這些。所以她想盡辦法想要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