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悠鼻子一酸，眼淚不自覺的留了下來。

她其實并非那么絕情，甚至已經提她辦理好所有的手續，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出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她會選擇這樣一條路？

“薛瑩……”莫悠哽咽，心里難過極了，“為什么……”

“莫悠，”蘇愿扶著她，忍不住舔了下唇角，“也許，這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雖然，她不懂薛瑩的選擇，但她知道，她活著會一輩子煎熬，死亡對她來說可能還是解脫。

莫悠難過極了，她是真的真的很想為她做些什么，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她還沒來得及，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蘇安走了過來，幫忙扶著莫悠。

莫悠滿臉淚痕，嘴里絮絮叨叨，“我昨天還來看過她，她的情緒雖然不算好，但還和我說了很久的話，我怎么就沒看出來？怎么就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里……”

蘇愿看了一眼薛瑩，那個長得好看，卻將世事看得很透徹的女人，終于還是選擇了這一條路，一條原本就發生過，卻被她阻止的路？

是否，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沒辦法阻止？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規律。

而規律，壓根就沒辦法改變和阻止，哪怕拼盡全力，可能也只是延緩它的發生，但遲早，該發生的還是會發生。

蕭贊站在不遠處，見她神色凄涼，他抿了抿嘴唇，和蕭翼說了聲，走了過來。

雖然在這些人面前，安慰蘇愿有些不妥，但……

“每個人，”他十分平靜的開口，像是在訴說一件極為稀松平常的事一般，“都有自己的選擇，誰也無法阻止，對于薛瑩來說，活著，不是希望，而是煎熬，所以，她寧愿選擇這樣一條路，也不愿意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

就這一句話，讓所有人一怔。

明明傷心難過，卻無話可說。

可不是嗎？他們以為讓她活著，送她出國，就是為了她好，但她自己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走接下來的路。

蕭贊囑咐了蘇安幾句，就牽著蘇愿的手，帶她離開。

不遠處的香樟路，沒有任何人影，發生這樣的事之后，所有的病人都被帶回房間，連醫生也是。

長長的香樟路上，風吹過來的時候，帶著似有若無的香氣，時而溫柔，時而濃郁，卻又恰到好處。

見沒有人，蕭贊這才松開她。

蘇愿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臉色蒼白一片，沒有任何血色。

良久，她抬眸看著蕭贊，見他皺著眉，像是有什么事困擾著他。

“蕭贊。”她輕喚了一聲。

蕭贊的表情有些嚴肅，微微抬手，碰了碰她的臉，很冰涼的觸感，讓他心中一疼。

“小愿，不要多想，你已經盡力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誰也無法決定，薛瑩這樣選擇，是因為她意識到什么才是她想要的。”

蘇愿一怔，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什么才是她想要的？

薛瑩知道，那她呢？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呢？

“可是蕭醫生，”蘇愿不解，“活著不好嗎？難道有時候活著比死還痛苦難受嗎？我覺得，薛瑩不會自殺。”

可她心里也清楚，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原因和為什么，如果能解釋得清楚，可能就不是人生了。

……

早晨的陽光很好，臨近冬天，陽光的溫度越發低迷，不過好在遇見陽光，又是美好的一天。

蘇愿趴在桌子上，等著蕭贊端著早餐出來。

距離薛瑩自殺已經過去一個星期，雖然蘇愿有所懷疑，但是沒有任何線索表明她是謀殺，所以即便她千百個不承認，還是只能以自殺結案。

蘇愿的心情一直低落，莫悠決定出國，在國內，她沒有其他的家人，也沒有特別好的朋友，所以，她想去國外，暫時離開這個令人傷心難過的地方。

送她去機場時，莫悠告訴她，程雋曾經和她說過一句話，人活著，有時候身不由己，但比起死亡，活著才更有意思，因為還有無限可能。

蘇愿不明白，這話到底是勸說他自己，還是勸說別人。

蕭贊說，“不得不承認，程雋這個人活得很透徹，但這樣的人，注定也會痛苦。”

蘇愿還是不懂，但也沒在意。

畢竟，程雋選擇的那條路，保全了莫悠，還有他們的孩子。

這段期間，每天他們都來和她聊天，就是擔心她會受到這件事情的影響，但其實壓根就不會，哪怕她會難過，但也不會耿耿于懷。

就像現在，蕭贊非要讓她待在他眼睛看得到的地方，才能安心做飯。

其實，她都知道，他們在擔心，所以她……

還需要一會兒，所以蘇愿拿出手機打發時間。

蘇安給她發了好幾條消息，大意是說最近局里沒什么案子，可以找機會好好放松放松，但其他人的意思是，上一次放松的時候就出現了大命案，所以不免擔心這一次，所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不過，她們可以去逛街，看看電影，買買衣服，吃吃飯。

吃過早餐，蕭贊有事需要出去，蘇安就來接她。

但因為路上出了點事故，所以堵車很嚴重，讓她在樓下等一會兒。

蘇愿的衣服幾乎蘇唯挑選的，而且還搭配好再給她寄過來，所以完全不用擔心不會搭配，或者穿錯衣服。

她背著一個背包，里面裝著蕭贊給她準備的零食，還有一瓶他泡好的茶，還有一些水果。

正在準備拿出手機的時候，有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起初，她并不打算搭理，畢竟蕭贊一再叮囑她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而且前面好幾次遇到的情況，讓她也不敢輕易和其他人搭腔。

然而，那個人一直站在她面前。

許久之后，男人這才出聲，唇邊掛著淺笑，“不認識我了嗎？”

“我認識你？”蘇愿挑了下眉，嘴唇微抿，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很多人都會這樣說，不過他們一般下場不會太好。”

“這算是威脅嗎？蘇愿，你真的不認識我嗎？”

被點名的蘇愿猛的一驚，知道她名字，竟然知道她的名字？

雖說她現在在刑偵局工作，但是上新聞或者需要露面的事，一向是由蕭翼或者蘇安參與，她并不會出現在大眾面前。

那么，這個男人又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我應該認識你嗎？”吃驚過后，蘇愿依舊神色淡然。

不笑的時候，她那雙大大眼睛會有些可怕，仿佛能直入人心。

其實，一開始她并不是這樣，那個時候，她的父親和哥哥還在，她有時候還會笑笑，她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小酒窩，格外的好看。

哪怕是后來遇到那些事，但也因為蘇唯的出現，她也不是現在這樣沒有任何表情，因為都是熟悉的人，所以她雖然不笑，但表情是緩和的。

也只有在不認識的人面前，她才會這般，面無表情，又或者冷冷清清。

男人臉上的笑容一臉，突然認真開口，“蘇愿，現在的你開心嗎？真的就一點都不難過？”

“你到底是誰？出現在這里有什么目的？”

“我是誰你可能想不起來了，不過，我們確實認識，我來這里，只是為了見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

“我很好，謝謝！”

“不，你一點都不好，你看你臉上都沒有笑容，而且看起來也不開心。”

蘇愿覺得這個人有些莫名其妙，不想搭理他。

她剛想離開，就有一輛車停在不遠處，蘇愿想了想，快速走了過去。

是蘇安，蘇安終于趕來了。

然而，就在她準備拉開車門的時候，耳邊傳來那個男人的聲音，“蘇愿，我們會再次見面的，如果不開心，可以來找我，你需要我的幫忙的。”

蘇安停下車，剛剛過來的時候，她就注意到她身邊有一個陌生的男人，所以加快了速度，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讓陌生人接觸她。

蕭贊告訴她，有些人在找蘇愿，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人，因為什么事，但能讓蕭贊冷著一張臉，就說明事情并不簡單，所以，無論如何，她都要確保蘇愿不會有危險。

她按了一下喇叭，然后搖下車窗。

男人笑了起來，“蘇愿，期待我們再一次見面。”

蘇愿沒有轉身，就在剛剛那一刻，她莫名的感覺到一絲危險，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怎么也擺脫不了。

這樣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她想要擺脫掉這樣的感覺，所以她十分自然的拉開車門。快速走了進去。

蘇安見她上了車，關心的問道，“小愿，剛剛沒發生什么吧？”

蘇愿搖頭，并不想多說這件事。

那個男人讓她有一絲熟悉感，但僅限于可能認識，或者見過一次面的情況，既然是這種情況，他為什么還會覺得他們會再見呢？

蘇愿寂靜的坐在窗邊，陽光透過玻璃，洋洋灑在她身上。

“蘇隊，能幫我調查一個人嗎？”

蘇安抬眸，不可思議的看著她，隨后想到她說的是誰，點了下頭，“好，我會調查清楚，等我結果吧。”

反正，最近沒什么事，有時間好好調查。

如果這個男人真的有問題，她一定會將他從柳城挖出來。

蘇安沒再出聲，只是琢磨著是不是應該和蕭贊好好聊聊這些事，不能讓她一個人待著，最近，只要她一個人的時候，總會發生一些事，不是陌生人，就是一些突發的意外。

所以，她有理由懷疑是不是有人盯上她了。

“蕭醫生呢？”蘇安一邊開著車，一邊平靜的開口。

“他有事出去了。”蘇愿還沒有意識到異常，靠在椅背上，眉頭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蘇安微抿了下唇角，心說這可不像蕭贊的行事風格，“他就不擔心？”

“擔心什么？”蘇愿抬起頭來，不太理解她這話的意思，“你一個人的時候，蕭隊也會擔心？”

“呃……”蘇安覺著誰說她什么都不懂來著，一路上，她沒再開口。

被一個比自己小的人調侃，一點都不爽。

一路上，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蘇安忍不住問，“那個男人怎么會和你說話？”

“我不知道，”蘇愿搖頭，“他知道我的名字，還說認識我，我們以后會見面，不過我完全沒有印象，這才想讓蘇隊幫我調查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