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蘇愿覺得難過極了。

想起他拿著手術刀的場景，那悲哀的模樣，“我等著有人來救我，我是這樣相信的，可是為什么無人來拯救我？”

所有人都覺得殺害那些人的兇手可恨，可是不得不說，他同樣很可憐，明明這些事都是可以避免的。

但，這句話只會讓人更加懷疑蘇唯殺了人，哪怕是正當防衛，但無可否認，她可能真的殺了人，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

晴天是變態殺人，為了幾塊皮膚，就能輕易殺掉一個人，縱然罪無可恕，但畢竟也是鮮活的一條生命。

他會有什么樣的懲罰，會有專門的人評判，而他們要做的不過是將他逮捕歸案。

這時，蘇安已經沒有其他問題了，轉頭看向其他人，道，“你們還有什么問題嗎？”

外面的蘇愿扯了扯蕭贊的衣服，不確定的問了句，“所以，唯姐這是自衛殺人？”

蕭贊皺著眉，若有所思，聽起來是這樣。

他說的是聽起來，但事實如何，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原本他們還想對她進行測謊。但鑒于她會催眠，這種小兒科還是不要在她面前班門弄斧

而且以她對這些的了解，壓根就沒辦法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蘇愿自然聽出他語氣中隱藏的含義，輕聲道，“我不相信唯姐會這樣做，她沒有理由，而且，她也不會。”

“……”

蕭贊忍不住想，她沒有理由嗎？

不，恰恰相反，她有理由，而且還是被大家容易忽略的理由。

她一定從晴天那里知道了什么，因為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蕭贊看向不遠處的蕭禮，見他皺著眉，知道他看出了什么。

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了解蘇唯，那么，蕭禮一定首當其沖。

審訊結束后，蕭禮和他們站在門外，看著蘇愿緩慢從審訊室里走出來，她的表情平靜，除了臉色蒼白，倒沒有其他的變化。

蘇愿見蕭禮沒過去，扯著蕭贊的衣服問，“他們這是怎么回事？”

“嗯？”蕭贊有些不解。

蘇愿繼續壓低聲音，說，“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氛圍不對，像是發生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一般，他們會不會吵架啊？”

蕭贊平靜的哦了一聲，完全不擔心的樣子，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背，道，“他們不會吵架。”

蘇愿望著他，目光灼灼。

“嗯……蕭禮很愛蘇唯，哪怕分離了三年，這份愛只增不減，無論他是否有懷疑，他都不會因此遠離她。”

“唯姐那么好，”蘇愿不滿，“我還沒有看到比唯姐更好的女人，況且，能得到唯姐的喜歡，是他的榮幸好么？”

“……”蕭贊不知道該怎么回答，覺得蘇唯的人物形象是不是在她面前被神化了。

所以他捏著她手沉默了片刻，忽而開口問，“你記不記得我們接觸的第一個案子，那個人明明同樣也是兇手之一，卻自己來自首，企圖擺脫最大嫌疑？”

“嗯，我記得。”蘇愿想了想，“可是現在和那件事有什么關系嗎？唯姐不會，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會做出犯罪的事來，但是唯姐不會。”

“我知道她對你的影響很不同，但我說的是一種可能性，我沒有同意進行測謊就是因為我清楚沒有任何用處，蘇唯她懂心理，也懂催眠，可以說她的心理足夠強硬，這樣的可能是她壓根沒辦法測出任何問題。”

蘇愿一驚，“所以，你的意思是？”

“除非她自己承認，否則無人能知道她是否說謊了。”他抿著嘴唇，似乎因為這件事而困擾。

蘇愿仔細想了想，她所了解的蘇唯，是個正義感十足的人。為了真相不惜一切代價，這樣的人真的會殺人嗎？

她覺得無法理解，甚至沒辦法相信這件事的存在。

“可是，唯姐沒有殺人意圖啊，她為什么要殺晴天？”

蕭贊沒有出聲，想起他帶蘇愿離開時，那一眼回眸，似乎再說，蕭贊，請你，一定要照顧好蘇愿。

她的意思其實是，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能讓她有任何意外。

出了警局，蘇唯和蕭禮就將離開，這里已經沒有他們任何事，除了晴天的死，但是，他們沒有任何證據，甚至最后只能證明蘇唯是正當防衛。

案子的了解，并未讓任何人松一口氣，尤其是特案小組的人。

送走蘇唯他們后，蘇愿的心情仍舊低落，想起在審訊室里發生的那些事。還有蕭贊對她說的那些話，她就覺得仿佛整個世界都超出了她的想象，沒有人可以相信。

“雖然蘇唯可能是正當防衛，但實際上是防衛過當，加之她之前發生的那些事。無論真相如何，她可能都需要接受調查，而那些網民不會因為她是正當防衛就認為她無罪，而且會因為她警察的身份，懷疑她是否是有意謀殺。”

“根據曾經發生過的案例來看。這種情況很正常，而且十有八九會發生，到時候蘇唯的警察生涯可能就此沒落。”

“唯姐，真的是故意謀殺，而不是正當防衛嗎？”

蘇愿坐在車里，將所有的事情重新理了一遍，又打開手機看到最新的新聞，網絡上已經開始談論這件事。

有人說，如果自己是蘇唯，一定不會造成晴天的死亡，畢竟知道如何把握那個度，哪怕他再危險，可能也只會讓他失去傷害人的能力，而不至于殺了他。

一時間，蘇愿不知道該怎么想這件事。

雖然晴天殺了無數人，那些受害人的家長認為這是他罪有應得，甚至覺得遠遠不夠，但是，作為晴天，他同樣有權接受正常的審問，接受應有的懲罰。

在我們這個國度里，哪怕是罪大惡極的人，也擁有這樣的權利。

然而，晴天沒有，因為他死了。

蘇愿放下手機，用力眨了眨眼睛，心事重重，

這個案子在柳城并未結束，他們仍然會調查，只是，可能影響最大的只有蘇唯，她被人質疑，甚至可能沒辦法繼續自己所喜歡的行業。

無論事實如何。多少人懷疑。蘇愿都無法接受她會殺了晴天。

明明有那么多的機會，她都沒有下手，怎么可能會在最后，讓自己成為嫌疑人呢？？

回到刑偵局，蘇安就走了過來。

從表情來看，猶猶豫豫，像是有什么話想對她說一般，但礙于蕭贊在場，所以她并未直接開口。

當著蕭贊的面，兩個人聊了兩句后，蘇愿對一旁的蕭贊說，“蕭醫生，我有些話想單獨和蘇隊聊，你先回去吧。”

蕭贊點頭，深深看了蘇安一眼，邁開步子走了進去。

沒有第三人，蘇安問，“蘇隊他們回去了？這件事也是我們的責任，明知道危險，還讓你們幾個人進去，晴天本就危險，而且隨時都有可能發狂，這也算是正當防衛。”

蘇愿本就因為這件事而難過，此刻更是這般，她淡淡開口，“無論是不是正當防衛，我相信唯姐不會殺人。”

“但是現在有證據表明晴天……她的嫌疑最大，雖說這一切都是晴天自己造成了，蘇隊沒想過殺人，”蘇安嘆了口氣，又道，“不過，社會現實就是這樣，無論晴天有沒有殺人，他本身就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原本應該接受法律的審判，但現在……蘇愿，我知道你和蘇隊關系好，可是，我們得面對事實，找出真相，所以無論那個人是否與我們有關，我們都要理智，不能被情感左右。”

蘇愿沒有出聲，只覺得，沒有人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她從來也不需要人理解。

所以，她并不準備繼續和她聊下去，因為她發現自己最后可能會發火。

蘇安瞧出她的意圖，再次出聲，“蘇愿，我聽說了一件事。”

“什么事？”

“當時在地下室，除了你們，還有其他人，那個人蘇隊認識。”

蘇愿皺眉，“你想說什么？”

蘇安看著她，“我懷疑那個人才是真兇，蘇隊只不過是為了維護那個人，所以這才……”

蘇愿心情不好的走進辦公室，誰都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看著就像是誰欠她幾百萬似的，看誰都不順眼。

蕭贊倒了杯溫水，坐在她的位置上，似乎在等她。

看到她過來的時候，將水杯遞了過去，說，“你還在想這件事？”

“什么？”

“你在難過，同樣，你心中有疑惑，你感覺到蘇唯隱瞞了一些事，很可能和真兇有關。”蕭贊溫和的開口。

蘇愿心口一窒，她的確有這樣的心思，“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去想這件事，唯姐她……我不想去想她有沒有嫌疑……”

蘇愿心里有點兒難過，關于蘇唯的事她是知道不少，所以才更加難過。

或許，如蘇安所說，她確實感情用事了，可是和蘇唯生活在一起那么久之后，蘇唯已然成為她生命中很重要的存在。

她那么正直，為了真理公義，可以連生命都不要，曾經無數次發生過這樣的事，她從來都不會后退一步。

“我始終沒辦法接受。”

蘇愿嘆了口氣，“我知道，可能所有人都會覺得我感情用事，可是，很多事你們都不了解，唯姐太正直了，這樣的人壓根就不可能會犯罪。”

蕭贊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原本他想告訴她，一個人是否正直，和她會不會殺人壓根就沒有任何沖突。

更何況，有的人看起來很正直，沒有任何犯罪的痕跡，但可能就是真兇。

所以，其實沒有什么是絕對的。

但是，有些事說出來實在是……

所以，他并不想告訴她這些真實，她那么單純，只要相信蘇唯不會不會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