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唯握著門柄的手一頓，不進也不退。

“你的確不知道誰殺了晴天，甚至想要救他，但，晴天知道一些事，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你無法確保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可能是你最不想看到的，我認為，要么那件事和你相關，要么，你真的不知道。”

要么……

其實，還有一種可能，但他不愿相信，也無法承認。

蘇唯并沒有被她的話打動，仍舊開口道，“我確實想從他那里知道一些事，但，同樣的，我也不知道誰殺了他。”

“如果是這樣，那么你為什么會和他有爭執？”蕭贊此時像是個固執到極點的孩子，想知道的事一定要弄清楚，否則不會罷休，“不管你知道了什么，晴天的死與你是否有關，但至少說明一點，他威脅到某些事了。”

只有這樣，她才會有意隱瞞他的死亡原因。

晴天雖然是個男人，但蘇唯也不是什么柔弱，不堪重擊的女生，而且她訓練過搏擊和柔道，知道如何以柔克剛。

所以，如果她想要他死，并非完全不可能，同樣的，如果她想救他，也不是什么難事，

如果都沒有，那么，她曾矛盾過，最后還是選擇無視。

他真的比任何人都要理智，都要能分清事情黑與白。

“我想今天你們會來，確實是因為你聽到蘇愿的擔心，然后有所松懈，才會被我催眠，最后蕭禮無法，才會帶你來找我。”

蘇愿愣住，是他催的眠，可是為什么啊？

蘇唯并不否認，或者說，她壓根就不屑于否認這些事，因為清楚沒有任何意義。

“是又如何？”

蕭贊抿著嘴唇，他的聲音越發清冷幽靜，“我可能不太了解你，因為我們相處時間有限，但蘇愿很了解你，甚至很信任你。”

“對她來說，哪怕任何人都會懷疑，但她不會，甚至還在不斷為你找借口，因為她相信，她所認識的蘇唯無論如何都不會殺人，哪怕受到傷害，她都不會這樣做。因為她所認識的蘇唯，是個有血有肉，將正義看成無比重要的人，一定不可能殺人。”

“哪怕證據擺在面前，哪怕她也會懷疑，但她始終認為你不會，你這樣做一定是為了維護某個人，為了不讓那個人被懷疑，不讓那個人卷入這件事當中，只是……”

后面的話，他并沒有說完。

蘇愿內心難受極了，比這個季節夜里的風還要冷上幾分，她此刻無法形容內心的感覺，難受、自責，甚至痛恨。

蕭贊的話很多并沒有說完，可他沒說完的話她能猜到幾分。

但沒想到，哪怕進行了催眠，她也不會說出原因……

蘇愿顫著聲音問，“唯姐，為什么啊？你知道晴天怎么死的嗎？”

“晴天能被你催眠，是因為他覺得你能懂他，所以才會讓你催眠成功，但，這同樣也給他帶來了危險，即使他會發狂，也會暴躁，但是因為你的不同，所以才會放松警惕。”

“他認為你懂他的遭遇，所以不會傷害到他，但是，他沒想到，你不會，有人會這樣做，只是，他放松了警惕，同樣也給其他人傷害他的可能性。”

事到如今，蘇唯垂下眼眸，嘴唇微抿，“是啊，他其實很單純，以為自己不會有任何……”

她抬眸看向蕭禮，笑得有些苦澀，“其實我不想隱瞞，但是我仍然不會多說一句，說我自私也好，但事已至此，已經足夠了。”

“所以，另有隱情。”蕭贊起身，他其實早該想到，如果沒有隱情，她不會這般堅持，至少會說出一部分。

“只要你愿意，不會超出你所預期的效果。”

“不，不可能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些一旦爆出來，會帶來如何毀天滅地的后果。”

空氣中，立刻陷入死亡一般的寧靜，仿佛無人的荒野。

良久，蕭禮動了動嘴唇，“蘇唯，現在我們都在這里。”

因為都在這里……所以不會讓任何人受到傷害，一個也不會。

哪怕他什么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但是他就是這般自信。

蘇愿已經記不清，在地下室發生的那些事，可她清楚，如果蘇唯想要殺人，會有無數次機會，可她沒有。

所以，她從未想過要殺害他，無論他知道了什么，知道多少，她都不會。

她相信，如果有正義女神，那么，她一定要算上一個。

“唯姐。”

蘇愿的嗓子沙啞得不像話，一說話，聲音都在發顫，“是不是因為我？我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好像只有這種可能性最大。”

她固執地看向蘇唯，突然眼睛濕潤了。

蘇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委屈的蘇愿，她的心仍然是疼的，可是沒辦法，她不能說，無論如何都不能。

無論是被誤解，還是其他，她都不能說。

“你放心，我現在很好，沒有人可以傷害到我，哪怕我的母親，她……現在也沒辦法，所以，唯姐，如果你的苦衷在于我，那么，完全沒必要，因為不會發生任何事。”

她的聲音一如往昔般的平靜，但蕭贊還是感覺到了，她聲音中的顫抖，心疼極了，這樣的女孩。真的應該放在手心好好疼愛才是，誰敢舍得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呢？

“不，和你無關，”蘇唯仍舊堅持，無論有沒有被人說中心事，她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我這樣做有我的原因，而且是不能說的原因？”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其他。”

聽完蕭贊的分析，蘇愿只想到了這一種可能性，而且在當初也曾經發生過類似的事，如果說一定要說一個原因，那么，只可能是因為她。

蘇唯垂下眼眸，看著腳下的彩色地毯扯了扯嘴角，“晴天后悔了，他說死是他的解脫，他不怨恨任何人，但他有遺憾，因為不曾有人將他放在心上，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告訴他，其實有人記得他。”

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開口道，“就是他的前女友，雖然她在發現他的秘密后，想要和他分手，但并不是因為怕受到牽連，而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他放下這些，可以和他重新開始。”

但是，晴天的生活太過蒼白了，他并不懂這些，也沒辦法理解。

他所理解的分手，就是因為害怕。因為恐懼，所以才要遠離他。

其實，都不是。

蘇愿的目光突然落在蘇唯的掌心上，那里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

眉頭一皺，“唯姐，你是不是見到了另一個拿手術刀的人？”

蘇唯表情一頓，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傷口，淡淡道，“不是，是在黑暗中不小心傷到的。”

蕭禮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輕輕攬著她的腰，“既然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那我們走吧。”

“唯姐，”蘇愿開口，“無論你隱瞞的是什么事，我都希望你知道，無論與我有沒有關系，都不要讓自己為難。”

“傻瓜，你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她轉過身來，突然笑了起來，“我們的小蘇愿長大了，也知道心疼人了。”

“蕭贊，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不管什么時候，都要照顧好她，不能讓她掉一根頭發，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蘇愿看著她臉上堅定的神情，眉眼一松，真好，這才是她所認識的唯姐啊！

沉默許久的蕭贊再次開口，“蘇唯，還有一件事，我想問你。”

蕭禮挑眉，“你什么時候還婆媽起來了？”

蕭贊仍然有一個懷疑，如果不弄清楚，他可能會失眠。

他看向蘇唯，出聲道，“你在接受審問的時候，說你將晴天推進房間，當時里面那么黑，你怎么知道是房間，而不是其他地方呢？”

蘇愿也反應過來，連她都不敢肯定會將晴天推到那里，有沒有受傷，可她很肯定的說是房間。

這不免讓人疑惑，她怎么知道的？

還是說，她看得清里面的情況，可是，那里面那么黑，她是怎么看清的呢？

“我是否可以認為，當時里面其實是有光線的，所以你才能看清楚，也才說得出來這樣的話？”雖說是疑問句，但誰都聽得出來其實是肯定的語氣。

他雖然不是專業的犯罪分析師，但不得不說，只要他愿意，分析任何一個人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里面沒有光線，而是有一瞬間，在我將他推開的時候，有一道光照了過來，我看到了。”蘇唯并未隱瞞，或許是覺得現在已經沒有必要。

“我知道里面還有其他人，這所有的事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但是我不清楚他們的目的，不知道他們是誰，可能是所有事情的策劃者，也就是我們最終要對抗的犯罪分子。”

蘇愿垂眸，確實，她們都清楚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在操縱，是一個團體，還是個人，她們一無所知。

這也是蘇唯一直在尋找的答案和真相，可即便過了三年，仍然一無所獲。

蕭贊想說什么，看了一眼蕭禮后，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他只是抿著嘴唇，像是有什么困擾著他，不弄明白心里會很難受，但問出來又不一定會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只是，今天是個很好的時機，如果錯過了，可能就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再有這樣的機會。蘇愿回望著他，“我說過在國外時，除了我和唯姐，還有一個蘇心，我們三個人在三年前都發生過一些事，而我們一直認為不是巧合，是被人設計，所以想要弄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