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間,她的心疼得像是被刀一刀一刀割開,然后殘忍的撒上鹽,疼得她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可是,冷風吹過來的時候,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她搖了一下頭,用最后的意志強撐著沒讓自己倒下。
她整個身體都異常僵硬,脖子難受極了,卻還是用力搖著頭。
“不,我沒有做過,不是我。”
“就是你。是你害得她殘廢。”
“不是我,不是,不是我!”
“就是你,是你,帶給她最大的傷害。”
“不是!”蘇愿突然發出一聲尖叫,惡狠狠的看著男人,像是一頭處在崩潰邊緣的野獸,目光兇狠,隨時都有可能將看到的人撕碎。
可是男人仍然繼續開口,他的聲音像是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刀,不斷刺透她的心。
那顆早已破碎的心,更加碎成一片又一片,簡直都快成渣滓。
“要不然,你以為,為什么蘇心一直對你有意見?一直防備著你?為什么蘇唯要對你進行催眠,將你交給同樣會催眠的蕭贊?”
“不可能。”
這不可能是真的,這怎么能是真的啊?
蘇愿固執地不可相信這些,張了張口,可是一張口,就會覺得格外的難受,想開口辯駁,卻怎么都說不出來,想呼吸,還發現吸一口整個人就疼痛得厲害,沒有任何知覺,甚至都快要麻木了。
可她仍舊不想放棄,甚至不想去承認,“你,你胡說,你說的這些都是假的。”即便身體早就到了最大的負荷,可她依舊不愿意承認,她覺得很冷,就像掉進冰窖里一般,隨時都有可能凍成冰棍。
這些……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真的很難承受。
所以,她不相信,不相信這是真的,絕不可能是真的。
“怎么,還不承認自己有問題嗎?”男人的聲音很冷,似乎一定要讓她承認,
“蘇唯曾經有很嚴重的抑郁,所以才會出國,沒想到會遇到你,她不明白一個女孩子怎么會遭遇這些事,因為不想看到你明明還有大好的年華,還有這樣自暴自棄,所以明明對你一無所知,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收留你。”
“你那個時候有多討厭她,蘇愿,你說我們殘忍,說我們可怕,可你自己呢?你是怎么對她的?那樣對你好的一個人,你居然下得去手!”
“你閉嘴!”蘇愿緊緊抱著頭,腦子里難受極了,感覺像是有無數的蟲子鉆來鉆去,難受極了。
渾身早就沒了力氣,此刻更是越發沒辦法堅持下去,踉蹌了好幾次,窗臺上的東西全都掉落在地,可她沒有任何反應。
她撞在墻壁上,疼得她眉頭一皺。
她怎么能相信?她曾經做過這樣的事,曾經傷害了對她來說最為重要的蘇唯?
蘇唯……才經歷過人生最灰暗的時候的蘇唯……
她那雙手那般漂亮,皮膚細膩光滑,白皙異常,比起手模的手來,還要好看,可是那一刻,鮮血淋漓,支離破碎。
她用力打著自己的頭。驚恐地睜大眼睛,眼淚仿佛天空中破了一個口子,撲簌撲簌往下不停流著。
很多理智突然之間變成了碎片,在她眼前一閃而過,還有很多畫面,那些聲音,明明發生過的事,她怎么就想不起來呢?
有那么一瞬間,她聽見有人在說,“快,快止血,手可能要廢了!”
還有人惋惜地開口,“多么好看的一雙手啊,可惜了!”
“聽說還是個警察,以后要怎么拿槍啊!”
……
“不是,不是這樣!”蘇愿渾身不住的顫抖著,她狠狠咬著嘴唇,口腔里滿是鐵銹的味道,可她仿佛沒有知覺的傀儡,眼淚不斷滴落。
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相信,只是不住的搖著頭,“不,不,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男人盯著她看了許久,忽然笑了起來,“蘇愿,這個對你好的女人還真是可憐啊,你以為你也能幫助她分擔什么,可是你不知道的是,你一直在給他制造麻煩和危險,原本她會有多么美好的未來啊,可是現在呢?”
“是不是覺得她很優秀,很善良,很美好,可是這樣的人,再也沒辦法擁有幸福……”
蘇愿狠狠捂住耳朵,她不想聽這些,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殺了,可是男人還在一次又一次的說著那些她不想聽到的話,還有很多聲音,很多畫面,不斷從她腦中冒出來,怎么都阻止不了。
真的,真的發生過這些事嗎?
她怎么完全記不得了?怎么記不起來了呢?
到底發生了什么?發生了這些嗎?她真的做過這些事嗎?
可是,她怎么能忘記啊?是她……
她蹲在地上,用雙手緊緊抱著頭,身子不住的發抖,什么感覺都沒有,連腦子里都是一片空白,仿佛陷入無盡的深淵,沒有任何可以抓住的東西。
怎么辦?怎么辦?唯姐的手廢了,她要怎么繼續當警察。
男人輕笑道,“蘇愿,你想起來了嗎?是你做了這些,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蘇愿猛的一震,所有的感覺早就消失殆盡,她像木偶一般抬起頭來,緩緩看向男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呢?
可她的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可怕、幽暗:“殺了他!是他在胡說!”
蘇愿沒有接電話,蕭贊就想到發生了什么,從咖啡店到酒店不過十分鐘,可他卻覺得格外的漫長,一路上不安的感覺充斥著他整顆心臟。
走到酒店樓下時,立刻看到無數特警從車上下來,樓下還有無數圍觀的人,這邊的酒店比起柳城的來,要高檔許多,自然環境也好,酒店樓下有許多植物,還用不同的瓷磚拼接成不同的圖案,只要走到這里,就能看出這里的不同。
拐角還有消防車發出嗚嗚的聲音,還有警車的鳴笛聲。
蕭贊心下一沉,大步穿過人群,想要走進大廳。
然而,還沒等他走過去,就被已經趕來維持秩序的特警攔住,阻止了前進。
這位先生,酒店里面現在很危險,為了您的安危,您最好不要進入。
好在這時候蕭禮同樣趕了過來,拿出自己的警察證,這才帶著蕭贊走了進去。
那間套房,此刻門打開,走廊里圍了不少酒店里的人,有清潔工,還有客服經理,包括酒店經理都在。
一眼看過去,房間里躺著一個人,穿著黑色的衛衣,四肢呈現扭曲狀態,仿佛被人斷了手腳筋。
蕭贊看過去,兩層窗簾隨風飄動,卻沒有看到蘇愿。
他邁開步子想要進去找蘇愿,就聽圍觀的人議論。
“太可怕了,門打開之前,這一層樓都聽到一聲慘叫呢!”
“好像有一個女人從里面跑了出來,是不是?”
“我不清楚,聽到聲音,我就立刻叫了客服經理來,我們打開門的時候,里面就沒有其他人了。”
“不對,我看到了一個女人,大冷天的,光著腳,看起來很害怕。”
“是她殺了這個人嗎?”
“看起來不像啊,那個女人那般瘦小,怎么可能啊!”
蘇愿腳步一頓,循著聲音,走向人群之中,問道,“你們看到她了?她往哪里走了?”
穿著保潔衣服的四十多歲的女人一愣,隨后張了張嘴,“是啊,我剛從電梯下來,她就沖了進去,身上全是血,嘴唇哆哆嗦嗦,不知道在說什么?”
“聽不清嗎?”
旁邊的客服經理一臉緊張,“我過來的時候,和那個女人擦肩而過,我聽到她在說,我不是故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會這樣……然后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看樣子受了很大的刺激。”
“她好像還說了一句,我寧愿廢了的人是我啊!”有個保潔員回憶道。
“她哭著說,我不想,真的不想,對不起,對不起……”
蕭贊抿著嘴唇,此刻他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連聲謝謝都沒說,轉身朝電梯走去。
酒店的服務極好,里面很暖和,地毯也很柔軟,吸收了鞋子發出來的聲音,可是,為什么他覺得好冷呢?
仿佛寒風料峭,不斷撲刷著他的臉頰,像刀子一樣,刺痛他的心。
寒冬的南城,風里似乎帶著刀子,從身上劃過,都是一陣冷意疼痛。
哪怕空中懸掛著一輪金黃色的太陽,仍舊無法驅逐寒冷,這個時間點。正是中午飯點的時候,街道上人來人往,忙碌極了。
蘇愿抱著一本記筆記,穿梭在這座陌生城市的大街小巷,她的眼中盡是黑白倒影,看不清其他,仿佛這才是這個世界最真實的顏色。
三五成群的人流,車水馬龍的馬路,用手緊緊捂住風衣的女人,飄散在空氣中的飯菜的香氣,還有各種斑斕的色彩。
此時此刻,完全與她隔絕開來。
蘇愿謹慎的看著四周,步履加快,明明到處都疼,可她仿佛沒有感覺一般,穿梭其中。
各色的人群,各種打扮,男男女女,形形色色。
唯姐呢?唯姐在哪里?
她四處張望著,撞到了電動車,還有撞了其他人,罵罵喋喋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
蘇愿什么都沒聽到,那一雙漆黑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四處搜索著自己想找的人影。
原本五彩斑斕的世界,在她眼中瞬間變成了黑色,只有單一的顏色,漆黑的,沒有任何色彩,盡是一片模糊,什么她都看不真切。
蘇愿有種感覺,蘇唯受了很重的傷,快要死了。
她要去救她,只有她可以。
可是,時間來不及了,她快看不見了,怎么沒有看到唯姐呢?
蘇愿渾身忍不住顫抖著,一手抱著筆記本,嘴巴咬著另一只手的手指,她需要冷靜,只有冷靜下來,才能知道唯姐在哪里,她才能盡快找到她。
可是,唯姐到底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