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倒在地的蘇愿突然看到一道亮光,然后眼神定住,她用力抓住凸出來的那道白光,用盡所有的力氣拔了出來。
那是一把刀,一把極為鋒利,壓根就不亞于前面那個男人帶來的那把刀,鋒利極了,在陽光下泛著幽光。
她的臉上也帶著金黃的光芒,仿佛戰(zhàn)神一樣,但被鮮血所誘惑,殺紅了眼,拿著那把刀,就朝著男人刺過去。
然而,眼前仿佛披著一層薄霧,看得并不真切,好幾次都刺空了。
一次沒有刺到,她再刺一次,然后是無數(shù)次。
“啊!”蘇愿看著眼前不斷晃動的男人,猛的拿著刀。直直刺向他,終于,這一次聽到布料刺啦碎裂的聲音
男人眉頭一皺,并沒有躲開,甚至并沒有多余的表情。幾秒后,男人張了張嘴,“蘇愿,殺了我,那些事就不存在了嗎?殺了我,蘇唯的手就能好好的,能拿起槍嗎?”
蘇愿聽不明白,她緊緊握著刀柄,一手抓著男人的衣服,咬著牙,拔出刀再次刺了下去。
一刀接著一刀,刺了多少刀,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
直到面前的男人倒下,那雙平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動不動的看著她。
蘇愿害怕極了,將手里的刀扔下,然后抱著頭。
“小愿!”
她聽到十分溫和的聲音,很熟悉,可她卻想不起來是誰,下一秒,有人將她攬進(jìn)懷里,動作很輕的摸了摸她的后腦勺。
蘇唯呼吸急促,從那里逃脫之后,聽到蘇愿失蹤的消息,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她抱著蘇愿,下意識的擋住面前所發(fā)生的這一切。
這個懷抱是……蘇唯,她的唯姐!
蘇愿怔了一秒,終于,她找到她的唯姐了。
一瞬間,那些之前被她所忽略的感覺,仿佛狂風(fēng)暴雨一般,傾瀉而來,身上的痛,心里的痛,各種痛相互交雜,疼得她沒辦法呼吸。
她大哭大叫,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緩解她的難受和痛苦。
“啊!”
她摸到那把冰涼的刀,小心握在手里,另一只手緊緊抓著蘇唯的衣服,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唯姐,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都是我!”
“小愿!”蘇唯緊緊抱著她,一只手很輕的拍打著她的后背,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她抿著嘴唇,輕聲道,“不是的,小愿,聽我說,和你沒有關(guān)系。”
是啊,和她能有什么關(guān)系關(guān)系呢?那個時候她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不是嗎?
怎么和她沒有關(guān)系啊?
蘇愿覺得自己仿佛要死了,死不足惜,是她,就是她,造成了今天的后果啊!
“對不起,對不起!”
她大哭大叫,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一切都是因?yàn)樗斐傻模瑨暝^程中,手上的拿把刀不小心劃傷了蘇唯的手臂。
察覺到手上黏糊糊的感覺,她愣了一秒,隨后手一松,又哭了起來。
看啊,就是她,那時候是她廢了她的手。現(xiàn)在還想再來一次嗎?
她是個罪人,罪無可恕,她怎么可以傷害全心全意對她的蘇唯呢?怎么可以啊?
想著,她越發(fā)無法原諒自己,痛哭流涕。
“小愿,這沒什么,”蘇愿緩慢松開她,讓她看著自己,語氣很緩,“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愿,你不是故意的,對不對?所以不要覺得自己很壞,這并不是你的本意。”
她一向都是如此,寬容她的一切,好的壞的,她盡都包容,哪怕是傷害她的事,她都可以一笑而過。
是啊,唯姐對她最好了,無論發(fā)生什么,她總是對她最好的那個人。
她想著,也就這樣安靜下來。
“發(fā)生了什么?”蕭贊他們趕過來時,看到眼前的這一刻,直接愣住了。
蕭禮抿著嘴唇,蕭贊,“蘇愿這是……她失控了,可是……”
蕭贊淡淡看了他一眼,帶著一絲埋怨,看向蘇唯道,“我先帶她回去。”
他的語氣很冷,甚至沒有任何情緒。
蘇唯沒有出聲,卻也沒有將蘇愿交給他,無疑,她是信任蕭贊的,可是這種時候,將她交給任何人,她都無法放心。
蕭贊說完,等著蘇唯的動作。
蘇愿緊緊抓著蘇唯的衣服,垂下腦袋,渾身都是傷,亂糟糟的,還帶著無數(shù)的泥土,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整的地方,可她仿佛沒有知覺一般,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異樣來。
蕭贊的心沉悶至極,深深地蹙著眉,他不該將她一個人留下來的。
無奈,蘇唯只能將現(xiàn)場交給他們,自己帶著蘇愿走進(jìn)別墅。
進(jìn)入客廳后,她立刻開了暖氣,讓蘇愿坐在沙發(fā)上,然后快速找到醫(yī)藥箱,開始給她處理傷口。
蘇愿跑出來的時候,光著腳,大冬天的,地上冷極了,又有無數(shù)的石子和各種碎片,所以傷口無數(shù)。
始終放心不下的蕭贊走進(jìn)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呼吸一窒,哪怕是一個大男人遭遇了這些,都不免皺眉,可她卻始終沒有任何表情。
蘇唯拿著消毒過的鑷子很小心的給她清理這些,好幾次,停下動作,她擔(dān)心她會痛,所以動作很輕。
明明不該存在的情緒,此刻卻充滿了整顆心。
她知道現(xiàn)在的蘇愿不會有任何知覺,因?yàn)樗丝痰那闆r太糟糕了,可是她還是一再放輕動作,因?yàn)橹浪龝础?/p>
“唯姐,”坐在沙發(fā)上的蘇愿突然出聲,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我想留在你身邊。”
蘇唯一怔,其實(shí)在剛剛,為了讓她忘記這些,她對她使用了催眠,沒想到她竟然這么快就清醒過來了。
蘇愿的神情格外的平靜,那雙漆黑的眸子格外的清澈,仿佛平靜無波的湖水,一眼就能望到底。
她沒有表情,語氣死板地重復(fù)。
“我要唯姐,我要和唯姐在一起,我只要唯姐。”
蕭贊知道現(xiàn)在的她,又回到當(dāng)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了。
“小愿,我是……”在這樣的時候,她居然覺得最為安全的不是他,而是她,好吧……
他承認(rèn)……
蘇唯確實(shí)比任何人都值得她信賴,他看了一眼并不蘇愿好多少的蘇唯,想盡辦法逃脫后,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為了找她馬不停蹄。
連自己身上的傷口都沒有處理,只是為了盡快找到她。
此刻。總算是找到了她,可又為了她的傷口,而忽略了自己的傷口。
所以,他并沒有出聲,因?yàn)樗芮宄K唯對她確實(shí)很好。
“好,蘇唯就在這里,我們都在這里。”
偌大的別墅,仿佛成為她最為安全的地方,她從未有過的放松。
外面的事蕭禮已經(jīng)處理好,暫時不會來打擾她,至少今天這個時候不會。
夜幕很快落下,冬天的風(fēng)總是格外的凄冷,好在屋子里很溫暖,完全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然而,除了內(nèi)心冰涼,怎么都沒辦法。
二樓最為溫馨的一個房間,燈光昏黃,厚重的窗簾將所有的窗戶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的遮蓋住,將外面的一切徹底隔絕,這里仿佛是另一個小天地,溫馨、安全。
蘇愿蜷縮在被窩里里,整個人不住的顫抖著,明明閉上了眼睛,可是似乎并不安穩(wěn),一直都在做夢。
也不知道夢到了什么,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然后睜著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蘇唯,仿佛她只要眨一下眼睛,她就會突然消失一般。
蘇唯坐在床邊,抬手替她整理好被子,蘇愿并沒有抵觸,也沒退縮,顯然,她對她是完全毫無戒備的。
此時,蘇唯沒有提起任何事,這種時候,她不想因?yàn)槟切o關(guān)緊要的事刺激到她。
對,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那些對她來說,是無關(guān)緊要的事。
無論是發(fā)生在她自己身上的,還是其他人身上的,發(fā)生就是發(fā)生了,沒有辦法再說想什么辦法解決。
唯一可以做的,不過是先穩(wěn)定她的情緒,然后等她恢復(fù)了再說。
第一次見到蘇愿時,她已經(jīng)記不太清了,也許,不是記不太清,而是下意識的不想提起,有意忘記。
唯一沒有忘記的是,那個時候她像是一只受驚的小鹿,誰都無法信任,一個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其實(shí),一開始她就接觸過心理學(xué),只不過那時候更在意的是犯罪心理,從而忽略了心理學(xué)真正重要的。
她自己的經(jīng)歷,還有看到蘇愿的遭遇,她才意識到有些人的無意識行為真的不是她所愿意,而是沒辦法避免的事。
這才知道,她自己生了病,蘇愿也生了病。
哪怕她學(xué)習(xí)能力很強(qiáng),很快就拿到了相關(guān)的專業(yè)證書,可是蘇愿的情況需要有人一輩子陪伴照顧,但她卻不是這個合適的人,她沒辦法做到這樣。
所以,她想著找到一個她信任,并且真的能做到這樣的一個,一輩子陪著她,治療她。
所以,她想到了蕭贊,即便他們第一次見面并不熟悉,后來的幾次接觸也是因?yàn)樗约旱那闆r,可是,她卻覺得如果有人可以照顧蘇愿一輩子,那么漫長的一輩子,就只有他了。
蕭贊足夠細(xì)心,足夠的專業(yè),又是蕭家人,對待感情十分專一,這樣的人,最適合了。
也只有這樣的人,將蘇愿交給他,她才能放心。
所以,在她回國之前,她將蘇愿交給蕭贊,原本只是想嘗試讓他們接觸,如果實(shí)在不行,她就再想其他辦法,總之……蕭贊是最為合適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