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來越深,車窗外的車流也肉眼可見的減少了許多,風打在人臉上的時候帶著些薄涼的冷意,朗逸就這么斜靠在座椅上盯著外面看了將近半個小時,才將洶涌澎湃的心情壓了大半。
剩下的就只有化解不開的尷尬。
雖然他平時是作了一點,偶爾臉皮還有點厚,但,從來沒有這么丟人過,尤其還是當著南澤呈的面。
男人是要有尊嚴的!
又在窗邊趴了大半天,朗逸硬著頭皮轉身。
猛然間伸出去的手指都快戳到南澤呈的鼻尖了,“你今天什么都沒有看到,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的錯覺,你最好全忘了!”
用最慫的表情說最硬氣的話大概就是在說他了。
南澤呈一直靠在另一邊看著朗逸,從他仰著臉吹風到悄悄用紙巾把臉上的淚痕擦干,在到轉身用手指他。
外面的燈光偶爾會照進來,對面的人還是罩著頂帽子,一半臉隱藏在陰影里,還有些發紅的鼻尖兒在一晃而過的光亮中分外顯眼。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朗逸等了半天都沒有等到南澤呈說話,反倒被他毫不掩飾的視線盯的有些不自在,舉起的手在他面前的空氣靜止了幾秒,最后有點不甘心的放下。
也是。
現在的南澤呈畢竟不是上一世在家細致入微照顧他的人,被他在各種采訪中詆毀了那么長時間還沒將他直接扔出去,就已經算是對他這個分手三年的前男友最大的恩惠了。
朗逸垂下眼眸默默想著。
直到那冰涼的手指再一次抬起他下頷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南澤呈的手指雖然涼,但整個人的溫度卻一點兒也不低,帶著些灼人的氣息噴在他臉上的時候,朗逸愕然得連呼吸都停滯了。
呆呆盯著眼前不斷湊近的人。
燈光明明滅滅,風還在通過大開的車窗不斷往里灌,像是試圖卷走一些什么,又像是夾雜著送來一些東西。
朗逸完全沒有心思去想這些,滿心滿眼只有不斷往他身邊傾靠的人。
就在他糾結要不要直接閉眼的時候,另一個冰涼的東西直接懟到了他的額頭,一瞬間的刺痛激的他一下就醒了神。
南澤呈一手牽制著他的下巴,一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將已經蘸了消毒劑的棉簽貼在了他的傷口周圍。
南澤呈不僅人長得好看,就連手都是許多手控黨天天喊著要舔的手。
手指很長,骨節分明,不管在做什么事的時候都帶著些矜貴和優雅感。
但此時此刻的朗逸一點兒沒有想要去看手的想法,他以為,他以為南澤呈是想要……
結果!
老子眼睛都快閉上了,你跟我玩這個?
人在惱羞成怒的時候會忘記許多東西,比如尷尬、還有那……可有可無的尊嚴,也會借著一瞬間的勇氣做點兒什么,比如……不顧死活的直接親上去。
軟。
很軟。
似乎還有些咸。
南澤呈僵硬的躺靠在座椅上,眼前的光線被遮了個干凈。
手上的棉簽斷了之后的細小尖刺插進皮膚里帶來細小的痛感,也被嘴唇上軟的不可思議的東西緩解了不少。
腦子里只留下一大片的空白。
一吻結束。
其實也算不上吻,朗逸不過就是撲過去“啾”了一下。
只不過這個“啾”的時間超過了十秒。
等他從南澤呈身上爬起來在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剛好三十秒的時間。
沒人出聲的時候溫度驟降,氣氛越來越微妙。
南澤呈背光靠在座椅里看不清表情,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像是好半天還沒有回過神來,就在朗逸打算說點什么主動打破沉默的時候,他突然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朗逸:“……?”
接著,就在朗逸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空檔里,他被人直接從車里拉了出來,然后那個拉他出去的人迅速繞到駕駛座一關車門把車開走了。
艸?
朗逸一邊懵逼一邊真心實意的又在心里罵了句臟話。
而此時突然被人奪走初吻的南澤呈俊臉陰沉,深邃的眼眸布滿冰霜。
活像個被人欺負了的良家……少男……
南澤呈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被朗逸親,還是強吻!
上次是告白,這次就直接上嘴了,南澤呈實在想不通朗逸到底想干什么,他只知道再任由朗逸在自己面前晃悠,他真的會忍不住動手揍他。
難道真的把腦子撞壞了?
以前的朗逸雖然愛搞事情,但絕對不會搞這樣明顯想要送人頭的事。
一直到車開到車庫,南澤呈腦子里還全是朗逸湊過來時候軟乎乎的觸感,并沒有電視劇臺本上說的那些臺詞的感覺。
朗逸的唇上帶著淚水的咸味,一點兒也不甜。
思緒不受控制的飄到這里南澤呈臉黑了一瞬,實在不知道這有什么可回憶的,連關車門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了許多,像是在沖誰發脾氣。
風還在吹,朗逸裹著衣服在風中等了幾分鐘,才確定南澤呈是真的再一次拋下他走了。
唉!
好歹這次不是扔在郊區的第二醫院!
再一想到剛剛那個吻,朗逸覺得自己重新追回南澤呈還是有機會的。
前提是,只要不怕死。
回到劇組訂的酒店的時候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這次孫經文沒像上次那樣蹲在酒店門口等著朗逸,劇本修改之后他就開始和場務一起將所有演員的通告時間又重新安排了一遍,因為不確定朗逸的時間安排,再加上在朗逸回家之前他答應過要滿足他一天只工作八個小時的要求,就先將他空了下來。
這會兒有夜戲的演員已經開始拍攝了,樓下的保姆車就剩下朗逸的還在。
朗逸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去片場看看,反正就今天晚上這刺激的經歷,他估計就算在床上躺到四肢僵硬也不一定能睡得著。
這場夜戲是一個老戲骨的戲。
他在劇里出演女主爺爺的角色。
此時他正穿著一個白色的寬大背心,坐在一個小院里喝著酒吃著幾小碟簡單的菜,一手還拿著一把大蒲扇,時不時的扇一下,邊上放在一臺不知道從哪兒收拾出來的老式收音機,咿咿呀呀的唱著昆劇。
朗逸裹著衣服蹲在不遠處看得認真。
老戲骨時不時還跟著收音機里的聲腔哼幾句,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明明已經快入秋了,夜風打在人身上還有些刺骨的涼,他卻穿著單薄的衣衫像處在炎熱的盛夏。
不僅演技好還分外敬業。
“喲,這不是咱們的男主角嗎?回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