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柔走之后，裴盞跟了出去。
已是傍晚，天色翳暗，他跟著她繞過一道墻，再踏過一條走廊，不遠處的拐角便是她的屋子，步行不過兩分鐘。
她安排的住處，讓他們離得很近，裴盞滿意地揚起眉。
她說：“因為我前不久做了一個夢。”
“就在下周的馬宴上。”
“夢里我因為不會騎馬，被駝在馬上，而那馬瘋了似的一路狂奔，跑到森林里，然后你救了我，我從馬背上掉下來，你接住了我。”
少年眸色深沉坐在圓桌前，在昏黃的燭光中，手指摩挲她喝過的茶杯。一遍一遍，回想她說過的話。
半晌，他就著茶身輕輕一捏端起來。
下顎線流暢，少年竟是就著她的唇印，覆了上去。
茶杯抵在殷紅的嘴唇，殘剩的水珠順著內側茶杯緩緩入喉。
他暗暗立誓：“定不負所望。”
清晨，周自柔打著哈氣邁出府門，氣派的石獅子旁已有兩輛馬車備好。
“我們家果然是大戶人家，我這一個人出府還特意備了兩輛馬車。”周自柔揉了揉臉，驅散睡意。
“姐姐！”
“柔兒。”
周天霸和周霄誠同時出聲，周自柔定睛一看才發現他們倆一人站在一輛馬車前。
他們倆同時向她伸出手。
周自柔：“？？？”
“姐姐是要坐我的馬車還是大哥的馬車？”周天霸跑上前。
周自柔反手指自己：“我不配擁有一輛單獨的馬車嗎？”
周天霸頗有些為難。
是這樣的，下人安排馬車的時候，周天霸因為想和周自柔一輛，便交代下人不用備他那一輛。
可去找管家的時候，管家說沒有給周自柔配置馬車，因為大少爺說了小姐和他乘一輛。
周天霸問周霄誠，周霄誠斜睨他一眼，輕飄飄一句：“柔兒喜靜。”
這么說是他太吵了？！
周天霸：“我可以全程閉嘴。”
周霄誠挑眉。
他讓周自柔和自己一輛馬車是因為要看管住周自柔，畢竟隔壁府邸的林藕羽也要去馬宴。
不過周自柔要是和周天霸一輛，也沒什么問題。
坐在馬車上的周自柔被顛得難受，偏偏周天霸還一句話也不說：“你咋回事？”
周天霸悄悄回：“天——霸——怕——吵——到——你——”
周自柔瞅他：“你有病吧。”
周天霸一臉委屈。
～
這里是一塊寬闊地，四周有訓練有素的侍衛守著，精兵嚴肅而莊重，中間搭起豪華巨大的棚帳。
人人穿著精美而華麗的服飾，各種各異的馬服讓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女眷們，平時嫻淑知禮，此時卻英姿颯爽，平添一絲英氣。
周自柔走在其中都覺得自己黯淡不少，周天霸低頭說：“這些女的都沒姐姐好看。”
周自柔豁然笑了笑。
周霄誠叫周自柔和他一起去向二皇子行個禮，周天霸不爽：“何故不叫我？”
“我叫柔兒去，你不跟著去？”
“當然要了。”
周霄誠一副“我還不了解你”的樣子抬了抬眉，轉身先往前走了。
“……”周天霸后來一想，覺得好像有道理哈。
二皇子和其他幾位皇子公主都在營帳內，周自柔跟著自己大哥，得體地行了禮。
二皇子喚起。
眾多皇家子弟中唯二皇子最為尊貴，故而居首位。
二皇子看著有些心神不寧，長公主及時出聲，叫人抬了坐來。
二皇子反應過來：“是本宮疏忽了，周兄和周小姐莫要見怪才好。”
青年男子身高近七尺，偏瘦，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隱隱可見龍陽之姿。
如果不是裴盞，這個就是將來的皇上了吧。
周霄誠：“不敢。”
周自柔心中感慨，注意到旁邊傳來的悉簌聲和一些異樣的眼光。
聲音不大，但足夠聽清她們在議論什么。
原來是她和五公主撞了衫。
“……”
也不算是完全一樣，只是兩人都穿著緋綠繡蝶短衣窄袖和長靿靴、有蹀躞帶。
撞衫這種事，對古代女子來說是大忌，尤其是和地位低的和地位高的撞了衫，那自然就是前者吃虧受罵。
五公主臉上已經很難看了。
一眾小姐都在等著看熱鬧，周自柔覺得這事攤在她身上也真是蹊蹺搞笑得很。
她一個堂堂尚書千金，參加馬宴之事關系重大，同去參加的公主小姐們穿了什么顏色和花樣，下人不打聽？會他媽犯這么弱智一樣的錯誤？
這一看就是有人搞鬼，周自柔勾起嘴角，氣得想殺人。
周自柔低下頭。
這回她懶得應付。
“你怎么回事？故意跟本公主穿一樣?”五公主冷笑。
遞茶的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途經周天霸時，被他兀突伸出來的一條腿不慎絆倒，手里的茶直直地朝剛進營帳的兩人身上潑了過去。
“小心！”
兩道聲音同時喊出口，周自柔眼前的光線暗了一瞬間。
剛進來的林渺渺和林藕羽突遭這意外，林藕羽離得近，長袖一揮護住了林渺渺，故而林渺渺沒被潑上什么水。
但同時喊出聲的二皇子開始接受眾人意外的打量。
“長姐，你看呀，二哥當真是不顧大庭廣眾這么多人了。”五公主急得不行，一看見林渺渺就跟看見了死敵一樣，立馬將撞衫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平陽瞪了瞪她：“不準胡說。”
五公主惱羞成怒實在氣不過，刷地站起來，在眾人的注視中，明目張膽地走到門口，故意撞倒林渺渺：“賣慘的樣子給誰看呢，惡心！”
二皇子：“五妹！你在做什么。”
“……”
大家都是人精，看看二皇子和五公主的態度，立馬就懂了當前是什么個情況。
于是不約而同的，都離林渺渺和周自柔遠了一些。
過半個時辰才是比賽之時，現在只不過是大家先熟悉熟悉馬場環境。
周自柔對此倒是不在意，只要五公主不找她麻煩就挺好。
周自柔甩掉周天霸，晃悠離棚帳稍微遠一點的地方，這里幾乎沒有什么士兵守衛。
本想一個人呆著好好想想，以揪出撞衫的幕后之人，結果一個轉身，看見了同樣騎馬來的林渺渺。
周自柔本想打個招呼，可林渺渺跟沒看見她一樣，避開了她的眼神。
“……”
你媽，像他媽做夢一樣。
周自柔展開的五指立在空中，跟個招財貓一樣又收了回來。
不sayhi就不sayhi，當我多樂意呢？？
周自柔牽動馬繩，打算離開這個地方，讓林渺渺自個清凈。
“周小姐打算為難阿盞到什么時候？”林渺渺冷清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