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令大哥和余師姐有如此本事，自應當走南闖北，到處見識一番。”
想起來昨日自己負氣離家時曾有過的要把秦國上下都走遍，成為一代女俠的想法，蘇小落不禁苦笑了一聲。
只是短短不到一日的工夫，見識了真正的人心險惡與血腥兇殘之后的她已經放棄了這個過分幼稚的想法。
不說修為境界和手底下的本事，就算是行走江湖必須的機敏與穩重，她也一個都沒有。
“你安心修行，日后我們還有回來的時候，到時候如果你能幫上忙，我帶你去岐山府轉一轉也無妨。”
看著蘇小落臉上的苦澀表情，封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安慰的說道。
“要帶你帶，我絕對不會再多帶一個拖油瓶。”
正當這時，端著茶杯一直沒有摘下斗笠的余凝霜送出一道傳音，極為煞風景的說道。
“算了算了，吃飯。”
封寧扭頭看著余凝霜，沒有像她那樣收音成束的本事，只能翻了個白眼，換過話題，看著幾名店小二手中終于等到了的各色菜肴，說道。
···
酒足飯飽之后，封寧領著沒資格入座，只能蹲在樓梯上守著的黎和光，向著一樓大堂走去。
血羽小將八人一早就把鳴鳳樓門前給清理干凈了，作為嘉獎，方世杰在向封寧請示過后，給八人點了一桌子的肉菜，就在一樓空無一人的大堂里用餐。
與玄門正宗的修行不同，武道修行的所謂辟谷期起的只是潔凈體內經脈循環的作用，除非修行到極其高深的地步，否則都沒有辦法通過吸取靈氣來完全替代進食。
而玄門正宗想要做到這一步，只需進入徹玄期便可，甚至某些自有獨到之處的通幽期修士都可以做到長時間不進食，同時還不影響修行與自身。
不管怎么說，終歸還是要吃飯的血羽小將八人沒有拒絕封寧的好意，甚至吃的比上面的幾人還更快一些。
封寧剛帶著黎和光走到一樓轉角處，八人便齊齊的站了起來，圍攏到樓梯旁邊。
先前黎和光帶著曲景煥的尸體走下來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
除了驚訝于封寧兩人真的敢把曲景煥殺了以外，還震驚于黎和光的立場轉變。
到底是什么樣的人物，才能讓一名金丹期修為，在秦國擔任一城鎮守的修行者甘愿低頭？
縱使之前親身體會過余凝霜的強大實力，血羽小將一時間也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曲景煥死了，黎和光叛變了，那他們八人要怎么辦？
或者說，該怎么辦？
“各位吃的可好？”
習慣性的用一聲招呼當做開場白，封寧看著臉上除了驚訝和難以置信以外就沒有第三種表情的八人，說道。
“不瞞各位說，我留下你們主要是很欣賞你們不同于那些亂七八糟的修行者的氣質。”
“我覺得你們很有前途。”
小小的為血羽小將八人鼓了下掌，封寧緊接著說道。
“不過就算是有前途，有天賦的人，選擇對，才有可能成功，你們覺得自己之前的選擇如何？”
仿佛自己此時此刻直接改姓為馬，封寧居高臨下的注視著一臉茫然，還有些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什么的悍武軍將士。
“不管你們怎么想，我覺得很差。曲景煥是個什么樣的王八蛋，各位想必心里都有數，眼下我殺了他，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們可以有一個更為光明的未來！”
封寧高舉起一只手，配合著鳴鳳樓里懸在半空的燈火，一時間頗有些難以言喻的氣質范兒。
“...我覺得他們可能聽不懂這些。”
在一旁默默注視了封寧半天，終于沒忍住出聲的方世杰開口說道。
“啊？”
封寧扭頭看向方世杰，一時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小的也附議。”
看出來封寧不像余凝霜那樣不好說話，黎和光大著膽子跟著說道。
“......你們是在鄙視我的演講水平么？”
忽然感覺有些莫名挫敗的封寧看著意見相同的方世杰兩人，不禁有些郁悶。
“若是想讓他們為仙師所用，只需誘之以利，曉之以理，脅之以威便足以了，仙師的...演講水平，我無意冒犯，只是他們或許聽不懂如此高深的道理。”
方世杰仔細的斟酌著用詞，緩緩說道。
“行了我懂了。”
再次看向血羽小將八人，經過方世杰的提醒，終于理清楚了頭緒的封寧直接便說道。
“眼下曲景煥已死，你們不管逃往別處，或者回岐山府，都不可能會有好下場，甚至還有可能牽連家人。”
“但我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免受責罰，并且，還能獲得許多以前根本無法想象的利益，作為交換，我要你們的絕對效忠。”
“慘烈的，不如愿的死去，或者，活著，你們自己選擇。”
“......我只有一個請求。”
迎著封寧的目光，沉默了許久的血羽小將終于開口說道。
“閣下能否保證盡量不讓我們兄弟八人做違心的事情？”
“什么叫違心的事情？”
有些沒想到血羽小將的唯一要求是這個，封寧愣了愣，沒有直接答應，反而仔細問道。
“殺不該殺之人，做不該做之事。我等畢竟是軍中出身，還有家人在岐山府，很多事情，若非情勢急迫，我們實在不想做。”
一時間感覺不出封寧的反問里到底是什么樣的情緒，血羽小將只能硬著頭皮，盡量委婉一些的說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幾人有沒有資格和封寧討價還價，但若是存在這樣的可能性，他想極力爭取一下，不然日后變成一只專門負責處理臟活的黑手套，那就絕對沒有好下場了。
“小的覺得這個請求可以答應，有些事情可以隨便交由別人來做，但他們八人能做的事情，卻不是尋常人都可以做到的。”
黎和光低下頭，以收音成束的手段，不動聲色的向封寧發了一道傳音，建議道。
封寧看了另一邊的方世杰一眼，確定他也是這個意思之后，便沒有再多想，直接點頭應道。
“可以，我答應你們。”
“多謝仙師，我等八人日后必定盡心盡力！”
終于等來了封寧的肯定，血羽小將松了一大口氣，直接便領著自家七個兄弟，向封寧單膝跪了下來，舉起手低頭齊聲說道。
“行了，帶好家伙事來，等下跟著肖老爺子的馬車一起去抄家。”
雖然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余凝霜會不會默認，但也算自有底氣，想懟就可以懟的封寧沒有太過憂慮，隨手打發了血羽小將八人。
“對了，你等下就去陽山城一趟，現在也暫時用不上你。”
正準備回樓上跟余凝霜匯報結果，封寧忽然在原地站住，扭頭看向至今為止連一口吃食也沒混上的黎和光，說道。
“小的聽令。”
黎和光當即低頭答道。
“方世杰你也上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
向著遠處不知道要不要跟上來的方世杰招了招手，封寧又是說道。
“敢問仙師有何事？”
一路小跑的走上樓梯，方世杰在封寧身旁停下，畢恭畢敬的問道。眼下他大概率是要被留在蘇府而不是回肖家了，對此他也做好了準備，直接就把封寧當做主人看待。
“...幫我把白州城里最擅長化妝，或者說易容的人都找過來。”
封寧用手托著下巴想了想，好一會兒才是說道。
雖然他繼承了曲景煥大部分有用的記憶，但面貌對不上也是要出問題的。
余凝霜會一種可以慢慢修正樣貌，讓人變得更好看的法術，只是不知道具體該怎么做才能把封寧變成與曲景煥有些相像的樣子，需要一些深諳此道的人輔助。
“那或許得去青樓跑一趟。”
聽得封寧的話，方世杰下意識的愣了一愣，而后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說道。
“青樓就青樓唄，怎么？沒錢？”
封寧看著方世杰，正準備伸手掏錢，忽然意識到一件極為微妙的事情，按理說應該十分豪氣的他身上其實一分錢也沒有。
“咳咳，你讓她們把賬先賒著，等抄完黃家和銀豐鏢局的家業之后，再把錢送過去。”
“...那我就先用下肖老爺子的名義好了。”
意識到封寧可能一點世俗金錢也沒有，方世杰立馬低頭說道。
“這...老爺子都那么老了，還在青樓賒賬，不合適吧？”
一瞬間有些想歪，封寧再度咳嗽了一聲。
“那就用小少爺的名義？”
“這個好，肖奇勝一看就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封寧終于心滿意足的轉身上樓。
同一時間，三樓還在殷勤的給余凝霜、蘇小落倒茶的肖奇勝忽然打了個噴嚏。
“哪個天殺的在背后說我壞話？”
肖奇勝不由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