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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牧羊人之宴

(六)

“后來怎么樣?”艾凌嚼著白米飯,盯著電視機,不經意地問道。

“敏泰沒有和你說嗎?”

“我更想知道你的看法。”

那也搖了搖頭,“我們基本上是在隔壁偷聽的,內容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如果沒有面對面表情的觀察,僅憑借著語調和語氣做出判斷,很有可能會有很大的出入。”那也老老實實地回答,她害怕自己給出有失偏頗的意見,誤導了整體的調查方向。

艾凌思考了一會兒,“明天錢丞要去對王昕的家人做詢問,你也去看看,回來告訴我。”

“額,明天,你不去嗎?”

艾凌扭頭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那也有些不安,畢竟齊知然讓她二十四小時不離艾凌,雖然今天下午她已經打破了自己的承諾,但是明天真的要自己去嗎?艾凌是想要把自己支開,做些別的什么事嗎?

“明天就是你的最終考核,決定你能不能留在這個隊伍里。”

“考、考什么啊?”

“所見所聞,所思所想。”

那也覺得她說了等于沒說,“那,怎么樣算是通過呢?”

“我覺得可以就通過了。”艾凌收起了餐具,起身準備回房間,“記得明天上午九點,去找錢丞。”說完,轉身就回了房間,那也這才注意到,她只吃了米飯,一口菜都沒有動過。

這是那也接受這份工作后的第一次失眠,她有些擔心明天的考核,也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感受到,她已經喜歡上了這份沒有太多拘束的工作,也有可能是下午接收了太多的負能量,她覺得自己需要爭取一下,爭取完成明天的考核,至少要無愧于心。

鬧鐘響起時,那也一骨碌爬了起來,迅速洗漱后就沖出了門,往錢丞給她發的地址奔去。那也在路上買了兩個包子,一邊啃著包子,一邊想今天沒有人喊艾凌吃早飯了,她會不會就直接跳過早飯這個環節,算了,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那也按照地址來到了一個小區前,錢丞和小時已經站在門口了,她小跑著過去。

“錢隊長,小時,早啊!”

小時象征性地點點頭,錢丞則有些無奈地說道:“我可是破例讓你過來,麻煩你等下別開口,就在一旁坐著聽我們詢問就好了,千萬千萬不要自作主張,知道了嗎?”

“好。我不多嘴。”那也說道,沖著他們笑了笑,但兩人都是一副笑不出來的樣子。

那也默默跟在兩人背后,來到位于四樓的一戶人家,小時抬手敲了敲門,一位中年男人打開了門,“嗯,錢警官是吧,請進。”男人強打著精神,帶著三人走進了客廳。

“請坐,我、我去給你們倒杯水。”說著,轉身和廚房里的老婦人說了一句,“媽,倒三杯水來。”然后回到了客廳。

“坐吧。你就是任家強?”

男人點了點頭,“是我。王昕是我妻子。”他的聲音有些疲憊。

“這位是?”錢丞看了看端著茶水過來的老婦人。

“這是我母親。和我們一起住。”

“你和太太,還有母親?”

“還有我兒子,被他姑姑接回家了,現在,現在我也沒有心思去管他。”任家強揉了揉自己的頭發,那也注意到他的眼睛充滿了血絲,看起來疲憊不堪。

老婦人把茶水擺好后,就離開了客廳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我兒子剛上小學二年級,昨天讓他姑姑把他接回家了,這時候,這時候應該還不知道他媽媽的事。”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您這邊有沒有什么頭緒?比如,王昕有沒有和你提過工作上、生活上和誰起過沖突嗎?”

任家強把頭埋得更深了,良久,才說道,“沒有。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是誰會下這樣的毒手。我的兒子才八歲,就這樣讓他沒了母親。”

錢丞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同時也給任家強一些緩和的時間。

那也打量著這套房子,三室一廳,僅目所能及的客廳里,就能看到不少屬于小主人的東西,玩具汽車,兒童書籍,還有一些恐龍玩具。客廳的整體裝修還算樸素,吊燈的燈罩已經泛了黃,電視柜下面還散落著幾張兒童歌曲的碟片,就連沙發的縫隙里,也藏著小男孩的玩具兵器。

“最近有沒有注意到王昕有什么不太正常的地方?”

任家強搖了搖頭。

“我們昨天在公司的時候,可是聽說她在公司挺意氣風發的。”

任家強的眼珠來回轉了轉,只得承認道:“確實。她對工作挺上心的。可以說,一門心思都撲在了工作上。甚至有時候,回家了也在加班。你覺得是因為工作上的事嗎?她在工作上得罪了誰,所以被人害了嗎?”

“我們現在也只是了解情況。”

“如果說變了,自從她升職以后,可能是工作壓力的原因,我聽她吐槽過好幾次,工作上的不順心。她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連兒子都沒有什么時間去管了。”

“她最近有和你抱怨過什么嗎?工作上的,生活上的?”

任家強搖了搖頭。

“那她有沒有關系特別好的朋友?”

任家強想了想,“楊恬。也是他們公司的,以前昕昕經常提起她,和她一起出門吃飯看電影什么的。”那也注意到任家強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錢丞和小時相視一眼,看樣子這個楊恬就是昨天參加詢問的某個人。

“以前?是什么意思?”

“最近都沒怎么聽她提起了。你知道的,她都在忙工作。”

“那你沒意見嗎?她這么忙工作,顧不上家里。”

“我?”任家強搖了搖頭,“我是支持她去拼一份自己的事業的。”

“那你呢?你是在哪上班?”

“我自己開了一間小面館,主要是管管面館的生意。”

“每天都要去面館上班嗎?還是大老板,偶爾去看看?”

“不是每天,有時候會去看看。”

“昨天呢?昨天一天你都在哪?有誰能給你證明嗎?”

任家強這才明白了意思,他皺起了眉頭,“嗯,我昨天睡到大概十點半吧,然后吃了點東西,這我媽可以給我證明的。下午約了幾個朋友聊了聊生意上的事。”

“幾點出門的?”

“十一點多吧,三十?四十?記不清了。”

“聊到什么時候?”

“聊到你們給我打電話。下午五點零三分。”

“把地址和你幾個朋友的聯系方式給我們一下,我們會去核實的。”

“好,沒問題。但真的不是我,怎么會是我呢?”

“我們要簡單看一下你們家里的物品,特別是王昕的物品,方便帶我同事去看一看嗎?”說著小時站了起來。

“沒、沒問題。”

“請您母親出來一下吧。”

“她、她也要回答問題嗎?”

“簡單問幾個問題,你放心吧。”

“我能陪著她嗎?”

“不太合適。你陪我同事四處看看,很快。”

任家強沒有再糾纏,點點頭,帶著小時離開了客廳。老婦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那也注意到剛剛端茶水的時候,她的身體行動還算矯健,可能是聽聞要詢問了,整個人都是一種繃緊的狀態。很顯然,錢丞也注意到了這一點。

“坐吧,阿姨。問你幾個問題啊。”

“嗯。”老婦人坐在了沙發上,一身居家的睡衣,踩著一雙拖鞋,雙手不停地揉著深色的圍裙,連直視兩人眼神的勇氣都沒有。

“阿姨,別緊張,就是按慣例要問幾個問題,您如實回答就行了。”

老婦人點了點頭,她慢慢抬起了頭,還是不敢看錢丞,目光便落到了那也的身上。

“您兒媳婦,也就是王昕,最近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啊?比如,很生氣?很暴躁?”

老太太搖了搖頭,“沒有。都很正常。”

“您搬過來和他們住一起,多久啦?”

“孫子一出生我就搬過來了。我得幫忙照看著,他們倆哪有時間管孩子?上班,都忙得很。”

“兒子和兒媳婦最近吵過架嗎?”

老太太的嘴動了動,還是發出了聲音,“沒有。”

“感情很好咯?”

“對。”

“昨天一天您都做了什么?從早到晚給我們說一下吧。”

“我早上起來給他們買早飯,等豪豪和王昕吃完,收拾一下,送豪豪上學。然后再去菜市場轉一圈,買了點菜。回來給我兒子熱了早飯,他起來吃的。然后他也出門了,就我一個人在家。吃完午飯我睡了一會,就去樓下和人聊天去了。再后來,就接到了我兒子的電話,讓我不要去接豪豪了,說他姑姑,也就是我女兒,會去接她,這時候我才知道發生了那種事情。”

“王昕有沒有和你抱怨過什么?”

老太太搖了搖頭,“沒有。她說話很少的,加上現在在家的時間短,有時候她回來我已經睡了。有什么也不會和我說的啊,他們工作的事,我也不懂。”

“行,我知道了。”錢丞說道,正好此時小時也走了出來,見他搖了搖頭,錢丞也起身,“今天麻煩兩位了,如果還能想起來什么,務必聯系我們。”

兩人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們。”

“不用了。”

那也跟在他們的身后,在大門關上的瞬間,她看見老婦人把手搭在了兒子的胳膊上,一臉不安地看向了那個高高壯壯的男人,而男人微微低著頭的臉上,明顯放松了很多。那也下了樓,看見錢丞正在給小時布置工作,就站在一旁等著兩人。

“怎么樣?艾老師的高徒,有什么見解嗎?”錢丞的聲音響起,那也的表情有些尷尬,什么高徒啊,我連助理的考試還沒有通過。

“艾凌可是說了,今天你來就行了。怎么樣,有什么看法嗎?”錢丞可能也注意到今天自己的態度不是很好,加上那也一直乖乖沒有插話,于是便軟了態度。

“先核查一下任家強的不在場證明吧,還有那個楊恬,你們知道是誰嗎?”那也決定隨口胡說兩句應付一下。

“昨天我們詢問的人中,有一個叫楊恬的。說實話,昨天她的態度不是很好,完全看不出她和王昕是很好的朋友。”

那也突然想起了那個毒舌的女人,難道她就是楊恬?

“既然有疑問,又是和王昕同一家公司的,還是去問問吧。”

“我也是這么想的,走吧。她今天也去公司上班了。我們又要回去了,雙鵲大廈。”錢丞一邊說一邊向路邊走去,那也看著他和小時的背影,又想起了剛剛的任家強,她總是覺得任家強母子最后的表情有些不對勁,特別是老婦人看向他的表情。沒有人問王昕的具體死因,也沒有人問什么時候可以領回遺體安葬,這正常嗎?

“那也!快點兒!”小時站在車門口喊她,她只好收起思緒,小跑著過去。

車上一片沉默,除了開車的小時,剩下兩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王昕的家與公司距離并不遠,開車二十分鐘的車程就到了。小時把車停好,電梯里的鐘顯示現在才十點二十,真早。

前臺將三人帶去了昨天詢問的那間會議室,給三人倒了水,就去叫楊恬了。那也看著這間小小的會議室,只能容納下十個人的部門會議室。掛在墻上的投影幕布被收了起來,露出了寫滿數字和姓名的白板。看樣子,記錄的是每位員工的銷售業績。那也感到口袋里的手機在震動,是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區號是南安市的。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女人敲了敲門,走了進來,那也猶豫了一下,掛掉了電話。

眼前的女人披著的長發微微卷曲著,妝容很精致,一身淺藍色的套裝,踩著高跟鞋,笑著走了進來,在三人面前坐下。那也覺得,她看起來和昨天遇害的王昕,并不是同一類人。至少看起來,兩人都不像是能夠玩到一起的人。但誰知道呢?也許就是互補互惠,或者有著共同的興趣愛好呢?

“怎么?昨天沒問夠,今天又來了?”楊恬的聲音帶著笑意,分明就是昨天那也在隔壁聽到的那個聲音。

“你好像還有些事情沒有告訴我們,所以我們也不得不再跑一趟。”

“哦?什么事?”

“你和王昕不僅僅是同事關系吧,聽說你們走得挺近的。”

楊恬笑了起來,“不管是誰和你說了這件事,他和王昕一定很不親近。沒錯,我和王昕是同學,畢業后也是一起進的公司,你知道的,學生時期大家常常會形影不離,但是,時間,家庭,工作,我和王昕已經很久沒有那么密切的聯系了。所以,無論是誰和你們說我和她關系好,看起來并不是了解王昕哦。”

“你是說,后來你們就漸漸疏遠了。”

“也不是疏遠了,就是一般的同事關系。”

“看著和自己一起進來的朋友坐上了總監的位置,成為了自己的領導,心里也不好受吧。”

“有什么樣的能力做什么樣的事情。”楊恬笑著回答。

“所以,王昕工作能力很強,當上了總監?”錢丞也笑了起來。

“也有可能正是因為不那么強,卻坐在了總監的位置上,才會發生這樣的事。”

“這不好笑。”錢丞收起了笑容,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現在發生了命案,死了一個人。還請你嚴肅回答我們的問題。”

楊恬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說道:“王昕的死,和我沒有關系。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說我看起來不怎么悲傷,這個辦公室,這個公司,悲傷的人并不多,感覺松了口氣的人也不少。但真的有人會因為這個去動手殺人嗎?相比之下,你們應該把重點放在她的家庭,她的人品上,看看是不是她本人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公司這邊,我是沒覺得到了要殺她的這一步。”

“家庭?人品?感覺你也知道得不少啊,能不能給我點提示?”

“她老公你們應該見過了吧?”

“見過。”

“我并沒有懷疑過他的意思啊,我只是闡述事實,我親眼看到的事實。”楊恬突然強調著。

“他有外遇了?”

楊恬點了點頭。

“是誰?你知道嗎?在哪兒碰見的?”

“就他開的那個面館,收銀的小姑娘。我上個月逛街的時候碰見的。摟摟抱抱的呢!”

“你和王昕說了?”

楊恬翻了個白眼,“我閑著沒事啊?管別人家的閑事。”

“王昕知道這件事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她看起來也沒有心思管家里的事。真是把精力都獻給了公司,才會把大家折騰地叫苦連天。”

“你剛剛還說公司里的人不至于下手。”

“是啊。有能力,或者有存款的人可以離職啊,留下來的還不是我們這種沒有選擇的人?既然是為生活所迫,動手殺人被發現了,不是更雪上加霜嗎?放心,我們這種中年人,可能吃苦了!不然房貸不要還了?孩子不要養了嗎?她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會放心大膽地壓榨我們。看看那些皮囊,早就沒有靈魂了。”

“別人我不知道,你的靈魂肯定還在。”

“那是因為我知道,如果讓工作或者別人影響你的情緒,那就太不劃算了。有些人,不值得。”

“你和王昕漸漸疏遠,到底是因為什么?”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原本就不是一類人,她更加上進,想要有事業上的成功。而我,就不是了。存點錢,不至于以后流落街頭,剩下的,就開開心心地過唄。”

“她會讓你開心嗎?”

“她不會讓任何人開心。但她也不在乎大家在背后罵她。”

那也的手機又開始震動了,引得三人的注意,她火速拒接了電話,還是南安的座機號碼,和剛剛的電話號碼有些不同。

“在不在乎,得看本人怎么覺得。你最近一次見到她是什么時候?”

“開例會的時候吧。”

“私底下呢?有單獨見過面嗎?”

“那得有好一陣子了,兩個月?三個月?太久了。”

“單位里還有別人和她起過沖突嗎?”

“就像我剛剛說的,不滿,有很多,但沒有到動手殺人的地步。”

“好,我知道了。對了,你應該知道任家強的面館在哪兒吧?”

楊恬笑著點點頭,伸出手來,小時趕緊遞上了筆記本和筆,她寫下了一個地址。

“如果你還有什么想起來的,請和我們聯系。”

“可能性很小了。她走了,我也要把我腦子中關于她的不快樂的記憶清空了。哦,那可能全部都會清空了。”楊恬笑著遞回了筆記本,準備起身離開。

“筆!”小時說道。

楊恬這才注意到自己順手拿走了他的筆,“不好意思。”說完放下筆,離開了會議室。

小時收回了筆,在指尖轉了起來,“地址離這邊有點距離,錢隊,我們現在過去嗎?”

錢丞沒有回答,目光還落在了那扇關閉了的門上,又是一陣手機震動的聲音,見錢丞有些不耐煩,那也馬上說道:“不是我的啊。”錢丞這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在震動,他接起了電話。那也注意到小時在一旁偷笑,白了他一眼。

“毒物分析的結果出來了,死者中毒身亡,加濕器里也發現了相同的毒物,是一種,嗯。亞硝酸鹽。反正就和艾凌推測的差不多,無色,無味,溶在了加濕器的水中,毒死了王昕。”錢丞撓了撓耳后的頭發。

“可是,究竟是誰下了毒手呢?或者說,是誰委托了這個姚北望下手的呢?”小時不解地問道。

“后來監控你看了嗎?”那也問小時,“門口的,路邊的。最后姚北望消失的地方是哪兒呢?”

“看了。但是沒有結果。我們從雙鵲大廈門口的監控,看見他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再調取附近的監控,就再也沒有看到他了。也許是在門口打車走了,也許又換了身衣服。”

“快中午了。我請你們吃面條吧,怎么樣?”

那也和小時同時點了點頭。

那也是在車上接到了第三個電話的,還是南安的座機號碼。這種陌生的座機電話多是營銷電話,那也根本不想浪費口舌,但又擔心對方不死心,等下在詢問時又打過來,引得錢丞的白眼,那也覺得還是接了吧,她在心里已經準備好給對方一個痛擊,讓他們再也不敢打電話來騷擾。然而,她準備好的情緒和臺詞并沒有用上,就被對方的話來了個措手不及。那也本沒有多想艾凌昨天是怎么讓食堂突擊檢查不能營業的,現在她知道了,艾凌拿了她的電話打給了衛生部門,說自己吃完食堂的飯菜食物中毒了,不少同事也是一樣。現在,她要被叫去問話了。

那也的腦子飛快地轉著,她捋了一下時間線,只有可能是艾凌在早上叫醒她前,用了她的手機打了投訴電話。她讓電話那頭的人等一等,然后查看了一下通訊記錄,果然,早上六點半到六點五十,那也的手機有三個撥出記錄。怎么辦?怎么辦?那也心里有些焦躁,艾凌就這么把她給賣了,還沒有和她打招呼。那也的胸腔里一團怒火正在醞釀,但是理智告訴她現在已經不是發火的時候,電話那頭還有人在等她的回復。

那也深呼吸后說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也告訴你,那個電話不是我打的。如果你們的投訴電話有錄音,麻煩你們去核對一下,肯定不是我的聲音。至于你所說的,是我這個手機號碼撥出去的,我會和電訊公司確認一下有沒有問題。如果是我做的事情出了錯我會負起責任的,但這不是我做的。我現在還有事,晚點我們再確認,你們可以先去核對一下錄音,不要找錯了人。”那也越說越自信,語氣中也透露著不容置疑。

掛下電話后,那也就撞上了錢丞意味深長的眼神。

“本來就和我沒有關系!”那也有些賭氣。

“別氣啊,小姑奶奶,我也沒說和你有關系。不過昨天那事,確實是你們干的吧!”

“我們?沒有我們。我和他們不是一伙的。”

錢丞笑了笑。

“而且,這事誰知道是哪個缺德的人干的?”那也突然意識到錢丞也是警方的人,也有可能管這事,立馬補了一句。

“艾凌怕是現在要打噴嚏了。”錢丞笑著說。

那也有些搞不懂,錢丞看起來并沒有要追究他們責任的意思,而且他這個人,心情一會兒好一會兒壞的,自己還是少說話,免得他等下心情不好,又拿自己撒氣。還有,艾凌嫁禍給她這件事,她在背后說她兩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哼,敏泰還說什么一個團隊呢,這個團隊也沒什么凝聚力,不來也罷。

看著那也氣呼呼的樣子,錢丞有些想笑,“別氣啦,你要是真的氣,等下一個電話,把艾凌供出去不就行了嗎?讓她自己去應付這些東西,反正是她自己闖的禍。”

那也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不行,她是我的工作內容。”

錢丞笑得更大聲了,小時也跟著笑了起來。那也心里有些唏噓,還不是生活所迫,如果她把艾凌給推了出去,下個月的房租就沒有著落了。但也不能就這么晾著,剛剛的接線員分明是被她近乎崩潰的狀態給嚇住了,等他反應過來,還是會來聯系她的。那也給敏泰發去了求助信息,敏泰回了個大笑的表情,就沒有再說什么了。

面館的鋪子不大,但好在是上下兩層,放置了大概十二張桌子,已經到了飯點了,也只來了四五桌客人。三人點好了面,在二樓坐下,這里剛剛好可以看見靠近門口的收銀臺。收銀臺里坐著一個年輕女性,看起來二十出頭,染了一頭棕紅色的長發,指甲也是精心打理過的。和面館里其他工作人員相比,年輕女性身上多了一絲老板娘的姿態。收銀工作也是漫不經心地在做著。

一位四十多歲的女人端了三碗面走了上來。

“慢用。”

“吃、先吃飯。吃飽了繼續工作。”

二樓只有他們一桌,直到吃完了也沒有新的客人上樓。

“這地段也不差啊,怎么生意不怎么樣啊?”小時說道。

“面嘛,還行,但也就一般。醬油放得有點多,這附近也是寫字樓居多,按理說不應該中午沒有人的。要不然就是旁邊的商場里有更多的選擇。”錢丞認認真真地分析著,他注意到小時的目光一直飄向樓下的收銀臺,便抬起胳膊撞了他一下,“哎,收著點兒。看上人家啦?還能再明目張膽點嗎?”

小時立馬收回了目光,“錢隊長啊,你又拿我開玩笑。”

“不開玩笑。別這么明顯,好嗎?等我們吃飽喝足,再做詢問,人就在那里,跑不了。你看看人家那也,就很自然。”

那也完全沒有在乎樓下有沒有人,或者人有沒有走,只是專心致志地對付面前那碗面條。聽到錢丞提到自己,勉強抬起頭,“還挺好吃的。”

錢丞搖了搖頭,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結束了面條大餐,服務員上來收碗筷的時候,小時掏出了證件,服務員愣了一下。

“下面那個收銀員叫什么名字?”

“啊?汪紅。”

“把她叫上來,我們有幾個問題要問問她。”

“好,好。”服務員端著碗筷下了樓,走到收銀臺和汪紅說了幾句,汪紅抬頭看向二樓的三人,笑了笑,起身拿著手機往樓上來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警察都找上門了?”

“坐吧,汪女士。”

汪紅搬了把椅子,坐在三人面前,“是面條口味不好嗎?不好吃也不至于找警察來吧,怎么樣,試吃以后感覺如何?”汪紅雖然開口說笑著,但那也感覺到,她明顯地緊張了起來,比起剛剛在樓下怡然自得的神態,顯得有些做作。

“我就不繞彎子了。任家強你認識嗎?”

“認識啊!我們面館的老板。你找他嗎?這可不巧,他最近都不會來了。”

“最近都不會來了?因為什么你知道嗎?”

汪紅明白了他們的來意,“知道,老板娘出了點意外。”她的聲音正常了許多,也不再扭扭捏捏的了。

“你對這事倒也清楚。”

“老板家出了這么大的事,當然知道了。”

“你也別裝了,我們都知道了。你和任家強的關系不一般,不然我們也不會找到這里來的。”

汪紅臉上的表情急劇變化著,她還在估量眼前的形勢。

“別裝了,我們都省點時間。我們是為了王昕遇害的案子來的,不是來評判你破壞別人家庭的。”錢丞那副不耐煩的樣子又出現了。“說實話,你現在嫌疑很大。你的動機很明顯了,王昕是你的攔路虎、絆腳石,除去她,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當老板娘了。”

“不,你在污蔑我。”

“是嗎?”

“我是真心愛家強的,怎么會害他妻離子散呢?我嫉妒王昕,我承認,但是他們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了。王昕也不在乎,他們只是湊合著過日子而已,都是為了兒子。”

“任家強是這么和你說的?”

汪紅的目光有些閃躲,有些不開心了,“差不多吧。”

錢丞冷笑一聲,“王昕死了,你不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和任家強在一起了嗎?也就不需要在這個小面館里忙東忙西了。”

汪紅臉上的不悅更明顯了,“我說過了,我愛他,不會這樣對他。你們都以為我是圖他的錢是嗎,弄死王昕以后就可以過上闊太太的生活了嗎?你們去過他家嗎,那像是一個有錢人的家嗎?你再看看這面館,如果不是我,怕是已經要倒閉了。是我,苦苦支撐下來的。”

“這么說,你去過他家咯?”

汪紅一時語塞,想了想說道:“這和案件沒有關系吧。去過又怎么樣?”

“在他家的時候,被孩子撞見了吧。”

“不,沒有。只有家強和他母親在,孩子在家我怎么可能會去?”

錢丞笑著搖了搖頭,上午竟然沒看出來,老太太也在幫忙隱瞞著兒子出軌的事實。

“我說的是事實。”汪紅以為錢丞不相信她,“家強又沒有什么錢,王昕把錢管得死死的,每個月給老太太一點買菜的錢,給家強一點零花錢,其它的,他碰都碰不到。”

“不是還有這個面館嗎?”

“你又不是沒有看到,午市也就這么幾個人來吃,這個地段房租也不便宜,只能勉強運營著。面館的錢,王昕也是要管的。”

“照你這么說,你們不就更有嫌疑了嗎?王昕一死,你和任家強,還有老太太,就不要過那么緊巴巴的生活了。”

“不,我說不過你,但我們沒有啊!”

“昨天白天你都在哪里,有什么人可以給你證明?”

“在店里。午市過后,店里沒什么人,我就去找家強了,他們在朋友家打牌,直到家強接到電話,說王昕出事了,當時我正準備回面館。他們都可以給我證明,還有,店里也有監控的。”

錢丞歪了一下頭,小時就站了起來,往樓下走去。

“任家強最近和你抱怨過王昕嗎?”

“偶爾吧。以前也是。但他不會殺人的,我也不會。”

“你沒想過有一天任家強可以離婚,然后和你過日子嗎?畢竟你還年輕。”

汪紅嘆了口氣,“人生就是這樣,有一個先來后到的順序,我沒有那個命先認識他,也就不奢求能有這么一天。”

錢丞悶哼一聲,“那還去見他母親。他母親見到你沒有什么反應嗎?兒子不僅出軌了,還明目張膽的把對象帶回家。”

“家強覺得,他雖然不能給我一個家庭,至少也想讓他的母親見見我。阿姨沒什么反應的,她唯一顧及的就是孫子,只要我們不去破壞他的美好生活,她看起來可以接受。”

“那你也可以接受嗎?不想和任家強結婚,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嗎?”

汪紅自嘲似的笑了笑,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我沒有殺王昕,所有你剛剛說的,都是你們猜測的。如果我能自己把握自己的情感,你以為我會愿意插足別人的婚姻嗎?”汪紅有些動情了,“還有什么別的問題嗎?”

錢丞搖了搖頭。

“反正我就在店里,也歡迎你們再來。”說著,起身走下了樓梯。?

那也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她,她在樓梯的最后幾階上停了下來,用手背擦了擦淚,然后若無其事地回到了收銀臺,恢復到最開始的工作狀態。但明顯,她已經疲態畢顯,好在現在已經沒有什么客人了。

那也就這樣盯著她,在想剛剛她說的那些話,這樣的女人真的有可能是下手的人嗎?她越來越不能肯定,特別是得知了老太太知曉并接受兩人的關系,那也覺得自己有時候不太能理解人性,更不能理解別人眼中的理所當然。

那也就這樣看著汪紅的側臉,看著她的眉頭因為情緒的起伏不自覺地顫動,看著她故意望向門外的臉,也許,許多委屈與苦楚,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時回來了,“都問過了,監控也看過了,沒問題。”見錢丞揉了揉額頭,“錢隊,現在呢?”

是啊,現在呢?汪紅的表現看起來并不像是會下手的樣子,原本以為王昕死后獲利最大的是她,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證據。

“哎。”小時說道,“王昕也夠可憐的,工作上都不待見她,回到家也要被全家瞞著丈夫出軌的事。”

錢丞又用力地揉了揉臉,然后問小時,“不行。這些人都沒有迫切的動機要殺害王昕。小時,你幫我理理思路,這些人當中,王昕死后,對誰是最有好處的?”

小時突然認真起來,連那撮晃了一上午的頭發也服帖地趴在額頭上,“簡直全員受益啊!公司就不說了,昨天的詢問就不難看出來,他們壓抑著的興奮。甚至忘記了兇手是在辦公室里下毒,如果兇手想要對他們下手也是輕而易舉的事。那個楊恬,也不像。她已經選擇疏遠了王昕。家里這幾個,受益也很平均,王昕死了,他們就可以過另一種生活了,組建新的家庭。所以,他們會不會是合作殺害了王昕呢?”

“不。”那也否定了這個推測,她的目光也從汪紅的身上挪了回來,“如果是合謀,你要是汪紅,還敢加入這個家庭嗎?就不怕成為下一個目標嗎?汪紅看起來并沒有要離開任家強的意思啊!”

“說的也是。”

“那你覺得嗎?”錢丞問道。

“在所有人都受益的情況下,不如看看誰最迫切。公司里的人,不那么迫切,換工作,或者和上級反映,都是一種選擇,而且是不至于犯罪的選擇。但是和她朝夕相處的人就不一樣了。”

“你的意思是任家強?”

“任家強和他的母親。”

“他母親?”小時有些意外這個回答。

“她的母親雖然悶不吭聲,話也少,但是明顯兒子才是她最在乎的人,如果王昕在家里一再逼迫任家強,說不定她會為了兒子動手。”

“但你別忘了,真正下手的是姚北望。這個除了接送孫子上下學,基本不怎么出門的老太太,是怎么聯系上姚北望的,也是個問題。”錢丞提出了質疑。

“是,但也正是因為姚北望和案件相關人的聯系方式還沒有找到,最好還是不要排除這種可能性。對了,錢隊長,王昕的家人呢?你們去詢問過了嗎?”

“王昕的父母已經不在了,唯一的妹妹在外地工作,昨天就聯系了,今天的火車。她還有幾個親戚,昨天也都通過電話了,不是很親近,所以對她的事,了解的也不多。”

“這樣啊!”

“那也蠻可憐的。”小時說完,就對上了那也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話說得有問題,“我的意思是,王昕也挺可憐的,只有一個妹妹親近,還不在身邊。”

汪紅已經從情緒中走了出來,她時不時瞄向樓上的三人,見他們還在聊天,就招呼阿姨送了壺茶上去,自己卻依舊望向窗外。

小時把茶水斟好,遞給兩人,自己也喝了起來,想來是剛剛的面條有些咸。

“對了,你有什么看法?關于這個案子,還有姚北望。”雖然還是在問案子,錢丞的口吻卻輕松了很多,沒有剛剛那么拘謹了。

“啊?”那也只好實話實話,“我也是才跟這個案子,沒有什么看法。”

“別吝嗇啊,我們現在在合作調查。我問了艾凌要不要一起來,她說你可以對付這個情況。怎么,你得先和她匯報完,再申請能不能告訴我們嗎?”

那也蹙起眉頭,哪有那么復雜的事,更何況自己真的沒啥想法了,“我的想法,剛剛不是說了嗎?但是,也不一定準啊!”

“別呀,多講講。”

那也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她真的沒有什么看法。

就在這時,錢丞往前傾了身子,壓低聲音說道:“被選為牧羊人,必定有過人之處,那老師,讓我們見識見識唄!”

那也的腦子宕了機,“牧羊人”?這是什么?被選為“牧羊人”,又是什么意思?難道這就是敏泰口中的“團隊”嗎?

那也同樣前傾了身子,壓低聲音說道:“我還不是‘牧羊人’,陸老師說要再磨礪磨礪我。今天就是我的測試,也不知道能不能通過。”

錢丞點了點頭,“放心。既然陸老師說要磨礪磨礪你,就是要培養你的意思。‘牧羊人’可不是誰都能進的,好好把握機會。”錢丞說著竟然有些傷感。

那也心里也大致有了數,這個敏泰三緘其口的組織就是“牧羊人”,陸老師,艾凌,還有他和老高都是“牧羊人”中的一員。很多人都知道這個組織,包括眼前的錢丞,他可能不止是知道,也想要進入這個組織。但“牧羊人”建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只是為了抓捕姚北望嗎,還是有其他的任務?“牧羊人”除了她知道的幾個人,還有誰呢?那也不敢繼續和錢丞聊這個話題了,她害怕言多必失,讓錢丞看出來,她只是虛晃幾招。至少,她知道了這個組織的名字。

“哎。”那也嘆了口氣。

錢丞伸出手來,拍了拍她的肩膀。

下午的詢問很快也就結束了,王昕的妹妹王蕓似乎和案子牽扯得不深,加上長期在外地上班和生活,她對于王昕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甚至完全不知道她在工作上遇到過問題。在她眼中,姐姐就是人生的榜樣,嚴于律己,追求完美。王蕓并不知道姐夫任家強出軌的事情,她一直對任家強頗有微詞,但從沒想過任家強會在外面有情人,她覺得王昕也不知道。否則,以王昕的性格,很有可能會鬧的人盡皆知。王蕓和王昕很不一樣,她雖然是姐姐為榜樣,卻是柔和的性子,沒有王昕強勢,她畢業后留在外地工作,也算是安安穩穩地過日子。至于王昕是不是得罪過誰,她也有些遲疑,王昕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但她也想不出是誰會下狠手。王蕓的不在場證明很充分,也有親友證明姐妹倆關系很好,很快就被排除在調查范圍之外了。王蕓走出詢問室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那也在走廊上與她擦肩而過,看得出,她確實很悲傷,甚至是痛苦。相比之下,早上任家強的表現就有些牽強了。

錢丞拿了一沓材料遞給那也,是法醫鑒定報告等材料,“艾凌要的,你帶回去給她吧。今天不早了,你男朋友也來接你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進展我會聯系你的。加油。”錢丞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也覺得自從在面館的談話后,錢丞對她越來越溫柔了,不再時不時地板著張臉。不對,等一下,男朋友?

“男朋友?在哪?”

錢丞指了指樓下,便回了辦公室。那也向下看去,敏泰正站在車旁,向她招手。

那也心里一沉,這哪是什么男朋友啊,這是押著她奔赴考場的人。完了,天已經黑了,那也還沒有想好要艾凌匯報些什么。

她看了看手里厚厚的資料,在腦子里火速過了一遍今天的幾場詢問。非常好,沒有任何結論。她看到敏泰還在笑著招手,卻覺得站在那里的更像是宣判她事業“死亡”的“死神”。那也像丟了魂一樣,向樓下挪去。

連山Val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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