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薛巧美滋滋地撒潑著自己的小腳丫，后面跟著一個殺意騰騰的低氣壓黑衣少年，一起向一浴盆的洗澡水進發。

整個畫面莫名喜感。

薛巧笑瞇瞇地繞過內室里的一扇畫眉抓枝屏風，然后站定在一大盆香噴噴飄著花瓣的水旁邊，回過頭沖著黑衣少年俏皮地笑。

鄭束秋：……

沉默在一大一小之間蔓延了一小會兒，最后以黑衣少年解開衣領動作的認命作結。

薛巧原地眨巴眨巴眼睛。

鄭束秋嘆了口氣，也只能屈服于目前條件受限的狀況，正打算把外衣脫下以方便清理傷口，奈何旁邊的一束目光存在感極強地釘在自己身上，并且越來越顯熱切。

他冷漠抬頭，俊秀的眉眼中流露出一絲天生而不自知的媚態。

薛巧“嗖”的一聲消失在屏風后面。

鄭束秋把目光從那里挪回來，不經意對著一漂花瓣中水紋輕淺的自己模樣，不由得磨了磨后牙槽，接著開始小心翼翼地分開血肉和衣衫纏結的地方。

……

這邊薛巧閃得飛快，失衡的心跳在一個人的空間里漸漸平復，被沖淡的生死危機終于掩過了興奮，再次覆上理智的前端。

她掰著自己的小指頭，感受著脖子上隱隱的疼意，不由得嘟起了嘴，心里狠狠罵了一句“大豬蹄子”之后繼續皺著小眉想辦法。

第一個位面里，自己是阿諾德唯一的大小姐。他敬她，信她，伴她，而后愛她。

……以阿諾德的性格、處境以及對卡佩的忠誠程度，除了自己，他其實沒有別的選擇。

這次的許某人看上去就不是什么正經出身，大概也是被人追殺躲過來的。

不論如何，比起第一個位面，他擁有了更多的自由，更多的選擇，

……以及一無所知的前塵。

薛巧下意識摩挲了一下自己仍在隱隱發疼的脖頸，微微垂下了眼。

……還是先從他手里順利活下來吧。

……

仍然戴著面巾的鄭束秋解下了外衣，咬著牙用匕首分開了血肉衣衫的連結，用水輕輕擦拭著，帶起一陣刺痛的戰栗。

他突然猛地抬頭，目光與一個從屏風后偷偷探出來的小腦瓜相遇。

薛巧沖他甜甜地笑笑，奶著聲音向衣衫半解，腹部血肉模糊的少年說話，語氣像是撒嬌：

“我可以幫你去問侍女拿金瘡藥，她今天做了虧心事被我抓現行了，不敢不給噠。”

鄭束秋瞇起眼睛，放下手中的動作，一瞬間來到薛巧身邊，眼看著就要伸手掐上薛巧的脖子。

“想出去？”

少年低低的聲音如同死神溫柔的呢喃靠近，語氣輕揚，不望回應。

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毫不壓抑的殺氣，盡管有心理準備，薛巧還是驀然疼了一下。

鄭束秋的手已經放在了小奶娃的脆弱的脈動之上，驀然收緊。

那雙大眼睛里無聲地涌出豆大的淚來。

鄭束秋的手不自覺收了力氣，只是松松垮垮地攬著薛巧的脖子。

薛巧一邊渾身發抖，一邊努力地舉起左手：

“我，我剛剛用簪子……”

鮮紅的血珠從那不停顫抖著的白嫩指尖沁出，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