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之下，紅狐袍子極為妍麗，偏偏小小的人兒膚白勝雪，指尖輕微撥弄了下手中另一束顏色，語調中三分童稚，三分調笑，四分不含諷刺干干凈凈的漫不經心，鮮活美好，又透著股驕矜的理所當然。

“小姐喜歡，環兒也就覺得很好了。”

身子不自覺從僵硬中放松下來，環兒不再去理會那位織顏小姐有心算無心的奚落，只是注視著彎起嘴角，仔細著護住自個兒的小姑娘，理了理發角。

侍女裙的粉紅布料并不如何密制，細看也可見幾處不太和諧的針腳。

而少女容色溫柔，體姿纖秀，自成一段風流。

本是豆蔻年華，誰還不是個好看的姑娘呢。

而另一邊，徐織顏深吸口氣，臉上重新掛起笑容，襯一分蹙眉咬唇，扮一味身姿纖弱，宛若蔫巴的黃花惹人憐愛。

她向環兒微微躬身：

“是我狹隘了……雙雙妹妹說的是。織顏在這里給這位姐姐致歉了。”

這話帶著不自覺的顫抖和微弱的哭腔，美人倔強地低著頭，眼角晶瑩若隱若現，似要掉下又被努力逼了回去，剩一點可憐巴巴地掛在下睫上，只余一陣沉默。

最近這位徐家小姐初來拜訪，少年慕艾，衛啟陽對她自是印象極好，此時自然滿心滿眼地看著。

見她因著自責杵著不動，心疼則更是強烈，趕忙側身將徐織顏扶起，繼而抬起眼向著薛巧和環兒的方向瞪去，然而那一大一小早已牽著手走遠了。

和風微拂，將一大一小懶洋洋的聲音送到這邊人的耳中：

“雙雙小姐……”

“嗯？”

“我們不回廂房么？”

“喏，有客欲長留呀環兒，你咋眼神也不好了。”

“小姐又不著調了。今日的午膳小姐想用些什么呢？”

“吶，這你可問到我心坎上了——拔絲蘋果桂花茶餅炸金條百合酥茯苓糕！”

“……都是零嘴啊小姐，還都是甜的。”

“那再加個糖醋魚。”

“糖醋魚也是甜的啊小姐。”

“小姐知道！聽小姐的話！”

“……小姐，這樣不好。”

“我是小姐還是你是小姐！”

“當然您是小姐，可這還是不好啊。”

“嘖。”

“小姐像在倚小賣小。”

“……這太陽曬著真暖。”

“嗯嗯，是的呀。”

……

陽光燦爛，似乎那才是春天該有的模樣。

輕快，滿足，充滿活力，而后又帶一點過冬的懶洋洋。

院子靠內墻的大樹下，蘇安迎著光微微瞇起眼，追隨著某個婀娜的桃紅色身影遠去，嘴角不自覺挑起一絲弧度。

直到徐織顏柔聲辭行，驕矜的小少爺在那邊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又在院子里打遛好幾圈才看見自己那個縮成一團黑的侍衛，繼而不耐煩地招呼：

“蘇安，還不過來，杵成石頭在那啊！”

蘇安慢吞吞扶著樹起來，甫往外走就是一個踉蹌，又慢吞吞爬起來，神色隱在一片濃黑中，看不分明。

“是，少爺。”

一來一去，三撥人終是散往了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