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無笙一手支著下巴，看著小孩邁著小短腿努力往前走，腳步雖不搖晃，卻也明顯不像尋常七八歲的孩童那樣對跑跑跳跳駕輕就熟。
她倒也不是真的有多嫌棄這小孩，不愿意抱著他走，只是她不可能一直帶著他，一個能將收養(yǎng)的孩子視如己出的家庭不好找，如果最后找不到，那他必須自己學(xué)會怎么讓自己過得好一點。
小朋友好不容易趕上她，一靠近就扯著她的袖子讓她看某個方向。
東無笙順著小孩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一張類似于狼嘴的尖嘴從某個矮樹叢底下探出來。
東無笙：“……”
事實上，光是這半天功夫，被這小孩吸引過來的野獸已經(jīng)遍布周圍每一個適合躲藏的角落。只是這會兒終于有東西不小心露出了馬腳，讓這小家伙看見了而已。
稍稍盤算了一下，東無笙回頭對著小孩挑起嘴角，“這種野獸專門吃小孩的……”
鑰匙：“……！”
小孩瞪著眼睛，露出一臉驚恐的表情。
見此，東無笙愉快地將后半句話說完，“不過你暫時還不用害怕。”
有金色的淺光在那處樹叢里一閃而逝。
“來，過來。”
東無笙走到樹叢邊上，向小孩招手。
鑰匙很聽話地走到她身旁。
躲在樹叢里的那只灰狼讓金龍纏成了一只粽子，這會兒只能倒在地上，徒勞地哈氣，嘶吼。
東無笙直接上手掰開灰狼的嘴，指著那尖利的牙齒讓小孩看。
“自己記好了，像這樣牙齒特別尖的都是吃小孩的，遇上了記得躲遠(yuǎn)點。”
做完這一切，東無笙丟開手里的狼腦袋，面無表情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條手帕擦手，同時操控著金龍松開了那只灰狼。
灰狼重獲自由，驚懼地看了東無笙一眼，夾著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不過，就算是頭吃草的鹿，要是被惹毛了頂人也挺疼的……我覺得你最好還是看見比自己個頭更大的就躲遠(yuǎn)點。”
目送灰狼離開，東無笙又補(bǔ)充了一句。
然而小孩似乎并不在灰狼身上，他拉了拉她的袖子，指著一旁還未消散的金龍，眼睛亮晶晶的，“那個、那個是什么？”
“這種東西叫符箓，等你再長大一點，如果你的運氣不錯，那你或許會接觸到的，你還是等到那個時候，找別的老師來教你吧。”
東無笙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轉(zhuǎn)身打算繼續(xù)趕路。
小孩卻不依不饒地緊跟在她身側(cè)追問，“不可以……你現(xiàn)在教我嗎？”
“不可以。”
東無笙頭也不回。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教你。”
小孩很執(zhí)著，“你為什么不想教我？”
“為什么我一定要教你？”
東無笙反問道，“獨門秘籍，傳男不傳女，懂不懂？”
“不懂，”小孩誠實地?fù)u頭，“那是什么意思？”
“聽不懂就算了。”
東無笙懶得和他解釋，“反正就是不會教你。”
“那、那好吧……”
小孩一臉失望，但還是好脾氣地點點頭。
走了小半天，太陽逐漸熾熱起來，，小孩看起來也是累得不行了，東無笙便決定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她把小孩安置在一棵樹下，然后自己走到不遠(yuǎn)處的一叢漿果樹叢旁去采漿果。
小孩看著她走開，眨了眨眼，乖乖坐在石頭上沒有亂動。
一旁的草叢在這時忽然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小孩無事可做，百無聊賴，于是便被這點動靜吸引了。他盯著草叢目不轉(zhuǎn)睛，正想著會是怎么回事的時候，突然有一道灰色的影子從里面嗖地竄出來！
小孩瞪大了眼睛，然而，不等他做出什么反應(yīng)，那道灰影就一頭撞在他身下的石頭上，腦袋一歪，不動了。
小孩低頭定睛一看，是只灰色的兔子。
此時這只兔子已經(jīng)撞得翻起了白眼，一命嗚呼了。
鑰匙：“……”
東無笙走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小孩盯著地上已經(jīng)死掉的兔子，一臉迷茫。
隨意瞥了一眼地上的兔子，東無笙揚了揚眉毛，“這是你做的？”
小孩似乎沒有預(yù)料到事情會有這樣的發(fā)展，用力搖頭，他指著地上那只兔子，抬頭看向東無笙時，表情十二分得困惑，“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它突然出現(xiàn)，然后就……不動了。”
東無笙兀自笑了一聲，把手里的漿果遞給他，“既然不動了，那就烤了吧。”
東無笙說著就原地坐下，將地上的枯枝落葉攏了攏，指尖在樹枝上一點，樹枝就燃燒起來，很快，火焰生長，灼灼熾熱。
東無笙手里憑空多了一把黑色的匕首，她幾下處理好了兔子，將它架上火堆。
小孩看著她做這一切，面上困惑的神情一點沒有減少，反而愈發(fā)濃厚。
東無笙抬頭看見他的表情，也沒有多解釋，只是一邊看著火，一邊叮囑他，“以后遇到這種事，不要站在原地不動，自己躲遠(yuǎn)一點，不要讓別人覺得和你有關(guān)系。”
其實在她采漿果的時候，神識就已經(jīng)將這邊發(fā)生的事情都反饋給她了，剛剛多問一句純粹是想逗逗這小孩。
小孩聽了這話以后，反倒是停下了吃漿果的動作，看著火上慢慢炙烤出香味的兔子，小聲問道：“這是因為我才發(fā)生的嗎？”
“算不上。”
東無笙答得很快。
之所以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并非他本人帶來了某種厄運，只是他身上類似災(zāi)難的氣息容易驚擾到一些膽小敏感的動物，使它們做出一些反常的舉動。
就比如兔子。
東無笙側(cè)頭瞧見他看著有些沮喪的樣子，無聲地扯了扯嘴角，撕下一只已經(jīng)烤好的兔腿遞給他，“難過什么，有兔子吃不好嗎？我覺得還挺香的。”
鑰匙：“……？”
鑰匙捧著兔腿愣了一下，顯然還沒從東無笙突然拐彎的邏輯里繞出來，一臉糾結(jié)地張嘴咬了一口兔肉。
“好吃嗎？”
見他下口，東無笙很自信地發(fā)問。
開玩笑，她專業(yè)烤兔子一萬年，沒有誰能說她烤的兔子不好吃！
小孩睜大了眼睛點頭，似乎對此時口中的美味感到驚奇。
“吃了覺得開心嗎？”
東無笙又問。
棕發(fā)的小孩一點頭，他那一頭帶卷的淺棕色頭發(fā)就跟著他的動作晃，以至于東無笙滿腦子都是她在上個城鎮(zhèn)河邊看見的一只甩水的黃毛狗子。
這可不是什么合適的聯(lián)想。
東無笙默默按下了頭腦里的畫面，繼續(xù)開導(dǎo)小孩，“現(xiàn)在還覺得有兔子吃難過嗎？”
“……”
有兔子吃確實是不難過……
但是……
怎么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
小孩自己琢磨了一會兒，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而且越想越覺得東無笙這個邏輯好像沒什么毛病的樣子。
鑰匙：“……？”
奇怪，是哪里出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