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人影已經來到了林秋末面前。
當先一個子不高的小胖子圍繞著林秋末轉上下打量著她,脖子上的刺青好像長了觸角伸向右臉頰,在昏黃不定的路燈下詭異囂張,秋末強自鎮定停下腳步,只覺得后脊梁骨冒出一股冷氣。
“哎呦,這妞長的不錯,”他把臉湊上來,秋末急忙避開。
“我看看......就是啊,這妞姿色不錯,”三三兩兩的逼近。
林秋末有些緊張,手機在手里握著,焦急的兩下里張望,并沒有人往這兒來。
突然眼前的一張臉有些熟悉,這不是小秦嗎,蓄了小胡子的小秦比以前還要瘦高,昏暗的光線投射在臉上,不知怎的他的臉部線條有些扭曲,好久不見,一下子沒有認出來,雖然以前有些許恩怨,但在此刻秋末無計可施還是把求救的目光看向他,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秋末暗叫不好,手機在手里,在袖口的遮掩下,她慢慢憑感覺撥求救電話。
緊張導致她手指濕冷僵硬,“啪”的一聲手機掉到地上。
懊惱的閉下眼睛,這下死定了。
小胖子撿起手機,看著亮著屏的手機。
“11....0吧?”小胖子拖長了聲調,“挺機智啊,姑娘,不動聲色的和哥們兒斗智斗勇呢?”
“沒辦法啊,不找警察,我還能怎么做?”秋末壯起膽子讓自己冷靜,“大哥,你教教我?!?/p>
“嘿,這姑娘有點意思哈?!彼渲幸蝗苏辛讼率?,“你來,教教她怎么做?!?/p>
一個形容猥瑣的男人還未近前,手已經伸向秋末臉部,她頭一偏,快速抬起膝蓋狠狠的撞向他襠部。
“哎呦,”猥瑣男躺在地上蜷成一團。
余下幾個人把她給圍了起來。
秋末急中生智,上前幾步抬起巴掌照小秦臉上打去,“小秦,你特么太不是東西了,就算我把你甩了,你也不能看人欺負我不管啊,你特么還是男人嗎?你特么是慫包?!?/p>
小秦張口結舌的看著秋末,這幾人也看向他。
“怎么著,土包子,這妞還曾經是你女朋友?”小胖子滿是嘲諷的口氣。
“胖哥,你別聽她胡說,這女人詭計多端?!毙∏丶奔苯忉專八静皇俏遗笥选!?/p>
“你這人遇事推脫不是一次兩次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站著撒尿的人沒擔當,看你特么從鄉下過來幾年了沒有一點長進,真特么丟臉?!?/p>
小秦不敢再解釋,看他站那兒比小胖子高半頭,心眼兒倒沒有怎么見長。
“姑娘的機智和膽識,厲害,這土包子是配不上你的,”他遞過來秋末的手機,“今天你沒有見過我,我也沒有見過你,你走吧?!鞭D身揮揮手,“我們走。”
“胖哥,求求你,賣我一包吧,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小秦哀求的聲音擋在胖子面前。
“賣你媽的x,”啪的一巴掌甩在小秦臉上,回頭巡脧秋末一眼,“你個蠢貨。”
秋末扭臉向一邊,裝作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
“你剛才聽見什么了?”小胖子又轉身過來。
“啊?..什么也沒有聽到啊。”秋末心中暗暗叫苦。
旁邊有人和他嘀嘀咕咕說了什么。
身后從主干道方向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有說有笑。
小胖子狐疑的看了秋末兩眼,和那一幫人快速離開了。
小秦臨走丟過來一記恨恨的目光。
秋末不敢相信的用手拍拍自己的臉,他們走了?
見多了新聞里單身女性遇襲、遇害,沒想到今天自己也遇上了,居然就這樣結束了?
難道是:單身女智斗兇徒,巧周旋全身而退?
秋末啞然失笑,才發現臉部肌肉緊張僵硬。
噢,她挪動一下僵直的雙腿,大年三十冷風戚戚的夜里她渾身冷汗。
身邊走過來的幾個年輕男女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再往前走,又退回到主干道上。
夜色中的黑暗隱秘,
夜色中的華光流彩,
哦,熱鬧喧囂真好,人聲鼎沸真好,接踵而至,衣角撫蹭,林秋末站立在人群之中,從沒有覺得像現在這樣美好。
手機響動,是林弈城。
秋末不想接聽,不想讓他緊張,不想事事都離不開他。
掛斷。
電話又響,任它響吧。
好容易打到了出租車,手機上兩條信息到了,林弈城的,她回復:馬上到家。
緊張,后怕的刺激讓她疲累的幾近虛脫挪不動腳步,從出租車上下來,她蹲坐在門口拍打著別墅的大門。
門開了,熟悉的臉,狹長深邃的眼,溫柔的唇線,一下子軟在他身上。
“秋兒,秋兒......”
耳畔的呼喚,眼皮懶懶的睜開,又閉上。
一個打橫被抱起。
室內溫暖如春,好像林弈城在忙碌著什么。
秋末被擱在沙發上,身上擁著厚厚的毯子。
“乖姑娘,洗澡水放好了,去洗個熱水澡。”溫柔的聲線在耳畔,又感覺到自己被移動了。
這次被移動到了洗澡間,外面的衣服林弈城進屋已經給她脫掉。只剩貼身衣褲。
“自己洗個澡,洗過澡什么都好了,我在外面,”溫潤的手在臉上停留一下,隨即離開。
溫度適中的水輕柔的包裹著她,細膩的安撫著驚嚇、緊張的軀體和神經,似是一雙溫柔手在無聲撫慰。
身體上的寒氣和疲憊在消散,慢慢的正常的感覺回來了。
林秋末穿著浴袍,頭上裹著寬大的毛巾出來了。
林弈城看著她,遞過來一杯熱牛奶。
她喝了半杯,余下的放在手邊的案幾上。
“頭發吹吹吧,”林弈城拿來吹風機,插在電源上,他先把她的頭發打開,用干毛巾用力的揉搓著,直到沒有水滴下來。
他一手拿著吹風機,一手輕柔的撩撥著她的頭發,嗡嗡的聲音仿佛又把時光拉回從前。她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靜靜地安享著他為她做的一切,不同的是小時候的她老是不肯安靜的坐著,如今他依然當她是小孩子,替她做他能做的一切。
他一邊吹著頭發,一邊不時的瞄向她。
“干嘛?”秋末收回思緒鼓起眼珠子瞪向她。
“我以為你要說些什么?!币荒毤毜男θ萦谘劢恰?/p>
“我說了你不要緊張?!?/p>
他驀地關掉吹風機,半蹲著抓住她的雙臂。
“不要皺眉,不好看。”她伸手去平撫他額間皺起的眉頭。
每每緊張,焦急他就會皺起眉頭。
“其實我感覺壞人也不都是壞人,比如你可以用智慧征服他,”現在的林秋末體能已經恢復,受驚嚇的神經也已回歸,輕描淡寫的說。
“雖然我也很害怕,但還好,有驚無險,”秋末怕他太緊張自己,“沒有人能傷害的了我,相信我。”
話未說完,就被他緊緊攏入懷中。
室內若有似無的香氣,那是安息香的味道,長久以來她睡眠不好易驚厥不安,他不知從何處打聽到安息香有舒緩緊張壓力,撫慰情緒的作用,就尋了來,雖然林秋末很不以為然,但也的確這個味道會讓人不知不覺中放松下來。
空氣中氤氳著的清淡暖和的氣息,她靠在林弈城的肩頭,他身上獨有的味道讓她沉醉,他抱的很緊,有些透不過來氣,但她不想動,不知道還能被他這樣抱到幾時。
時光你總是匆匆急走,
可否慢些腳步,
讓我把美好挽留......
林弈城抱著她,緊緊的,他有一絲恐慌,有一絲害怕,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保護她,她不再是那個時時刻刻跟在他身后不離手的小女孩兒,她長大了,即將脫離他的保護,也會慢慢離開他的視線,可是這爾虞我詐的世間她能行嗎?他既想給她空間讓她自由快樂,而又怕她無力承受前方未知的暴風驟雨。
(KTV誤中迷藥事件讓他記憶猶新。
后來他找機會狠狠教訓了那家伙兒,他出手重嗎?不夠重。
與他心愛的女孩兒相比,一點都不。
為了她,他什么都會去做。)
會有人愛她,憐她嗎?
如果有人愛她,憐她,他舍得放手嗎?舍得嗎?
他不知道。
單薄的肩胛骨在他的手掌之下,她剛洗過的頭發四下的垂散,拂在他的胸前,他的臉側,微微的癢,想讓,卻又不想動。
清甜的呼吸在耳畔,情思近在咫尺卻猶如遠在天涯,心中喟嘆,輕輕的扳過那張美好的熟悉的臉。
卷而翹的長睫毛下,是日漸內斂的如水的眸子,她面對他輕輕浮起的笑意,嘴角優美的上揚,露出細白的貝齒??蓯鄣纳蹬?,你以為藏起來了我就不懂了嗎?
“你務必照顧好自己,好嗎?為你,也為我,”林弈城深邃的眼睛讓她有些惶然。
“嗯,我會的,”她看著他的眼睛機械的說,他的眼睛有看不懂的東西,她不愿拂逆他的好意。
外面遠遠近近的放煙火的聲音,哦,今天是大年三十,她的眼睛越過他,看到案幾上有一個紙盒子。
“這是什么?”
林弈城沒有說話,拿過來紙盒子放在她蜷在沙發里的腿上。
她打開盒子,是八音盒,兩匹小馬在音樂中旋轉。
“我不是小孩子了?!?/p>
“在我心里永遠是......”他的眼睛里蘊著萬般的溫柔。
眼前的這個男子陪伴她一路走來,她流淚,有他擦拭;她高興,他也為之開心。秋末不知道萬一有一天離開他了,自己會怎么辦......
她勉強露出一絲苦笑。
他輕輕捏捏她的臉,柔聲說道,“怎么了,小臉兒跟苦瓜似的,不喜歡嗎?”
她搖搖頭。
“我困了,想睡覺了。”跑了一天,意外受到驚嚇,泡過熱水澡,讓她有些困了。
他從沙發上起身,八音盒抱在懷里,準備去房間睡覺。
“秋兒......”林弈城在后面輕喚。
林弈城望著幾步之外的,轉過身的女孩兒,寬松的棉袍里裹著細挑勻稱的人兒,一頭秀發如瀑半遮著如水迷蒙的眸。
慵懶而散漫,嬌柔而純真。
林秋末不知道她這無意的誘惑盡落他眼底。
林弈城心頭怦然。
上前去一個打橫抱起她,林秋末愕然的看著他,他卻并不看她。
進了她的臥室,放她到床上,在女孩兒額間輕輕一吻。
“睡吧,我的女孩兒,晚安。”一個強自鎮定的微笑。
林弈城快步回到自己房間,今天的暖氣太熱了,他用力扯開自己衣領,呼吸有些急促,這是怎么了,為什么在她離去的一剎那會有那種感覺?他想把她擁入懷,想把她揉進他的血肉里,想給她一輩子的溫暖,想讓她衣食無憂,想護她在他的羽翼之下,想握她柔夷纖纖,呵護萬千,想看她眼波流轉,眉目含煙,想......他疾步在房間轉來回。哦,他是她的兄,猶如她的父,怎會有這不該有的情思涌動?
他懊惱的朝空中揮著拳頭,似要驅趕那不該有的怪獸。
秋末躺在綿軟的被窩里,八音盒在枕邊,漂亮的小馬很精致。
林弈城剛才是怎么了,有好久他沒有吻她額間了。
小時候很黏他,林弈城去干什么之前,或者是林秋末晚上睡覺受驚嚇,受委屈他都會給她額間一吻,“乖,沒事了?!?/p>
這個吻就像是一劑治愈她的良藥,必能使她心安平穩的靜下來。
嗯,應該是他知道她今晚受驚嚇了,想安慰她吧。
那他干嘛閃躲自己的眼神?
心中既欣慰又疑惑。
在想東想西中進入夢鄉。
清早秋末是被一陣敲門聲叫起來的。
“好討厭,過年也不讓人家睡懶覺,”秋末在被窩里來回翻滾著,以示抗議。
嗯?干嘛沒有動靜,她從被子一邊探出腦袋窺探,一張俊朗的臉在她上面,還沒等她縮回去,他兩個手指已經輕輕夾住她的鼻子。
這是叫她起床的利器,小時候上學起不來,每每被他這樣弄起床。
她輕輕摳他手掌心,他癢癢的丟開了手指。
“今天大年初一,想吃什么?”
“我想吃睡覺。”她狡黠的看著他。
“調皮”他笑著修長的手指刮了一下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