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末躺在后排座位上閉著眼睛,李言平穩的開著車子,方清旭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臉色發白,
自動門開了,車子慢慢進去,李言把林秋末抱了出來,小腿上若隱若現的疤痕落入方清旭的眼中,他腳步一個趔趄險些摔跤,李言回頭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把女孩兒放到房間的床上。
女孩兒還在昏昏的睡著,他倒了一杯溫開水放到她床頭。
方清旭頹廢的坐在沙發上低垂著腦袋,他有些恨自己,恨自己竟然再次對她下手,可每次她總能讓他發怒,他知道她想離開,她不愛他,林弈城在她心中占據著重要的位置且不可替代,這讓他憤怒的不可自拔,他用手段和她結婚,可這沒有用,她的心依然不在他這兒,情感會燃燒一個人,會讓一個人在燃燒中化為灰燼,想到這里,他不由的打了一個冷顫。不明白怎么會這樣想。
李言從房間出來,坐在他身旁,可以看到他依然肌肉緊張的在微微顫抖,輕輕拍了一下他,“你去洗個澡,放松下來,她還需要你照顧。”
方清旭不說話慢慢起身向浴室走去,突然一個轉身緊緊握住李言的手,“我不行,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p>
李言急忙托住他下墜的身體,方清旭的身子整個靠在李言身上,那身子死沉沒有了一點支撐。
“你曾經告訴我要相信自己,可是現在呢?我都做了什么?你告訴我我都做了什么?”他眼睛潮濕,水光閃閃。
李言緊緊抱著他。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她,不知道是不是愛她,我只是想她在我身邊,可她,她一直想離開我,是我錯了嗎?”此時的他像個孩子一般,眼神清澈中帶著痛苦,嘴唇由于緊張還在翕動著。
李言輕輕撫著他的緊張的唇,方清旭此時像個在風雨飄搖中的孩童一般無助,身邊人的陪伴與撫觸讓他逐漸的有了一些安穩。
通過為他做治療,李言慢慢獲得他的信任,他知道他的心理弱點,知道他的心結所在,對于進一步的深層關系,方清旭表現的并不主動,除了專業的心理治療,方清旭也從他這兒獲得朋友,親人,甚至是知心人般的輔助和依靠的復雜情感。
看著他漸漸的平靜下來,李言走到浴室往浴缸里放洗澡水,調好水溫放進去幾滴他常用的精油,浴室里立馬氤氳起淡淡的水汽。
方清旭精神萎靡,李言陪他到了浴室門口,看他進去。
方清旭關上浴室的門,無力的靠在門后面,慢慢的褪去衣服。
不知道睡到了什么時候,聽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聲,雨不大,有一搭沒一搭不緊不慢的下著,每年這個時節都要下幾場雨,林秋末動了動身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好像被挫了筋骨般的疼痛,房間門開了,那人推了輪椅過來,他要攙她坐輪椅上,她抗拒的想擺脫他,可笑自己干嘛要坐輪椅,不知道這人又要耍什么花招。
秋末不愿讓他碰,搖搖晃晃的離開床竟然差點跌倒,一下子倒在了輪椅上,他也沒有說話,推著她出了房間。
現在是什么時間了,恍惚的好像不在真實的空間里,廊下微微有風掠過,夾雜著雨絲的涼氣,輪椅上的她不禁抱緊了雙臂,那人回房間拿了一張毯子搭在她身上。瞬間暖和了好多。
每次過來這兒都是匆匆來,匆匆去,也沒有心情端詳這棟別墅,這棟老式的別墅很大,室外的空間也很大,綠地草坪,闊葉綠植,修剪的很整齊,有強迫傾向的看著絕對舒服,可在她看來有一種固執的不容許侵犯的意味,奇怪的是竟然看不到一朵花,哪怕是小野花也沒有看到,一張孤零零的有些年頭的斑駁的木頭長椅在草坪的盡頭,在雨中顯得尤其凄涼。
這兩天方清旭沒有去公司,他在家里面辦公,眼睛不時的瞟向她,消瘦的身子在輪椅里只露出個腦袋,她就那樣靜靜的待在那里,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兩人的視線不由的都看了過去,來人是林弈城,臉色鐵青,和他平時溫文爾雅,冷靜持重不同,直接就奔著林秋末來了,秋末意識到壞事了。
他蹲下來卷起她的衣袖,手臂上舊痕加新傷,又抓住她的衣領看看衣服下面的肌膚,他低下了頭,一滴溫熱掉落在她的手背,這一切太突然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一句話不說越過秋末就進房間了,抓住方清旭一個拳頭打了過去,方清旭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方清旭愣了一下,也迅速的還擊了,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秋末不喜歡看林弈城這樣,她不要他為了自己打架。
方清旭沒有林弈城個子高,吃虧了不少,他順手抄起案幾上的水果刀,林秋末大驚,急忙離了輪椅跌跌撞撞的撲過去。
林秋末擋在林弈城前面對著方清旭,“你,你把刀放下......”
方清旭看著擋在前面的她,嗤笑了一下,又看看手中的刀子,扔在了一邊,擦了擦鼻子里被打出來的血。
林弈城一把拉住她,“秋兒,我們回家,從此以后我不會再放開你,任人欺負你。”
方清旭擋在他她們前面,“你不能帶走她......”
林弈城手指著他,“你這個王八蛋,我后悔讓你帶走她,從此你休想再靠近她?!?/p>
林秋末看著方清旭眼中漸漸升起的怨毒,害怕極了,不是為她自己害怕,她怕他傷害林弈城,這個人極其變態,她怕他做出不利于林弈城的事,扭臉狠著心對林弈城說:“你,你回去吧,我,我沒事”
林弈城看著她,柔聲說道,“以前是我錯了,我不該放任你離開受這么大的傷害,以后你不用再怕了。”
“我......”未曾開言淚水如決堤一般。
林弈城俯身輕輕一個橫抱把她抄起來,溫柔溢了滿臉“走,我們回家?!?/p>
細細的雨絲襲上她的臉頰,不知道寒涼的雨此時是這么溫柔,林弈城溫熱緊實的胸膛緊緊包圍著她,她蜷縮在他的懷抱里嗅著他熟悉的氣息,此刻死也心甘。
方清旭望著離去的林氏兄妹,咬著牙齒,案幾上的筆記本和文件被他大力的掃到地上。
仿佛又回到從前,林弈城每天換著花樣的給她做飯,總說她太瘦。
他端起碗,粥的香氣飄了過來,勺子送到了她嘴邊。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想從他手里接過碗,他避開了。
“我知道你是個大姑娘了,乖,吃一口?!彼p聲說,深邃狹長的眼睛里柔情幾許。
林秋末穿著寬松的袍子歪在餐椅上,一口一口吃著他喂著的粥,吃了有一半便不想吃了,他用眼神勸她再吃一些,秋末搖了搖頭,他便把剩下的粥兩口喝完了
一切仿佛都沒有變,仿佛又回到從前。
看著這一切,沒有來由的眼眶又有些潮濕,她急忙扭過臉。
“來,擦一下,”他抽出一張紙巾為她擦嘴,她不好意思的拿過紙巾自己擦。
“來,我們換個地方?!彼鹚诺缴嘲l上,又拿起一張薄毯為她搭上,“中午想吃什么?”
“真當喂豬了,”秋末看了他一眼。
“嗯,我就想把你喂成一頭小肥豬?!彼嵵仄涫碌恼f。
“幫我把那個八音盒拿過來好嗎?”
“好......”
林弈城轉身去拿八音盒了,卻是往自己房間走去。
林弈城從房間出來,手里拿著八音盒,沙發上的人兒卻是眼眸微閉,蒼白的小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輕輕的蹲在沙發前,把毯子給她掖好,撥開額前的一縷長發,長長的睫毛搭在下眼皮上好像一把小扇子,小臉光滑柔嫩,他的手指緩緩滑過她的臉頰,哪怕什么流言蜚語,從此他要守著她,護著她,再不讓她受一點兒傷害。
林秋末感覺身體猶如散了架,累且疲憊,微微閉目養神,卻不料林弈城又如兒時一般,雖然心中渴望他的親昵,卻已感覺自己已經不配再得到他的親近,閉著眼睛微微側開。
林弈城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的臉側開了,小巧的鼻翼,緊皺的眉頭,想想她滿身的傷痕,林弈城好恨自己,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無能,任由別人欺凌她,他卻無能為力嗎?他還有什么資格站在她身邊?想到此,他怒火中燒。
“要回房間睡嗎?”他柔聲問道。
她沒有睜眼,微微搖了搖頭。
“那好吧,別在這里躺太長時間,一會兒去房間睡吧,我出去一趟就回來。”他趴在她耳邊輕聲說。
她睜開眼睛輕輕點了點頭,拿過他手上的八音盒擰了幾下,好聽的叮叮咚咚的聲音響起,兩只小馬歡快的旋轉起來,她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心中空空的。
林弈城上樓去書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大一會兒從樓上下來,他神色嚴峻,好像有什么事情要發生,她驀然心中一驚,大叫一聲,“林弈城......”
“怎么了?”他過來坐在她旁邊,看著她,聲線依然是那么溫柔。
難道是她的感覺出錯了?自己近段時間有些身心疲憊,精神有些恍惚。
“你要去干嘛?”
“去給你買些好吃的,好好給你補一補。”緊盯著他看,他神色并沒有什么異常,她暗暗說是自己太緊張了。
“哦,那你早點兒回來?!彼謶袘械奶上?。
“好的......”林弈城站起身出去了。
林弈城望著那個蜷縮在沙發上的女孩兒,等著我,馬上回來。
林弈城的車飛馳電掣般在行駛,此時的他心中充滿了憤怒,沒有人敢傷害她,從林秋末小的時候他便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他視如珍寶的她竟然被那個混蛋如此欺凌,他不會放過那個人的。
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勢漸漸大了起來,林弈城的車子并沒有減速,飛馳的車子駛過淺淺的水坑,水花急速的四下濺開。
方清旭呆立辦公室在窗前,有些失落,雨水順著室外的窗玻璃蜿蜒而下,他腦子滿是林秋末蒼白的面容和倔強的眼神,他到底喜歡她什么呢?她對他如此絕情,一點機會都不給他,他費盡心機的設計和她結婚,可還是留不住她,輕輕一聲喟嘆,黯然的回身坐下。
“先生,您不能進去......”門嘭的一聲被推開了,秘書小姐歉意的眼神旁邊是林弈城,林弈城微微有些氣喘,方清旭知道那是他在壓抑自己,他微微一笑,沒有來由的心中輕松了許多,秘書小姐緊張的看著身邊的這個帥氣的男人一臉的憤怒,有些擔心的看了看方總,方清旭擺了擺手,讓她出去。
秘書小姐出去了,并且輕輕帶上了門,方清旭走到林弈城面前。
“你來干什么?”
林弈城二話不說一個拳頭揮了出去,方清旭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林弈城滿腔的憤恨,走上前去拳頭如雨點般落在方清旭身上,方清旭開始掙扎了幾下,后來索性一動不動任由林弈城打。
“你還手??!你怎么不還手?你只會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兒嗎?你他媽是男人嗎?”
“你這個人真是陰險,你不惜利用梁雅麗接近秋兒,得到了她你不珍惜,反而傷害她。”
方清旭臉上很快掛了彩,可他沒有覺得疼痛,反而有種釋然,臉上竟露出了淡淡的笑,他的笑又一次激起了林弈城的怒火,他從后腰里拿出一把槍,嘩啦一下拉上槍栓頂上方清旭的額頭。
方清旭怔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林弈城手里會有槍,他這才想到曾經找人調查林弈城,卻沒有查到他另外的身份,平日里看他是一個做學問很斯文的人,雖然有時候從他眼睛觀察出一些看不透的東西,他卻也想得到,自己或許真的是太過分了,可他卻沒有低頭。
“你開槍吧......”方清旭眼里竟有了解脫的神情,林弈城微微一愣。
“你,和秋兒辦離婚手續?!绷洲某鞘种械臉屢琅f指著他。
“如果不呢?”方清旭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像一把嘲諷的刀一樣刺向林弈城,他滿臉傷痕,頹敗如山,卻毫不示弱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