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烏鴉從天邊飛過。
無余彎著腰,再忍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舉起拐杖就是一頓敲打。
揍我這臭小子,放下拐杖,嘴里還叨叨了幾句:“傻子...看著我干嘛,還不趕緊去那邊草堆劃蹭兩下。為師就在此告訴你,絕無可能給你買新的!”
李戲攸抱著自己那剛被敲打了的腦袋,揉了幾下。下手還真是重,不過幾分間隔便腫起來一座大峰。
心里雖有一萬句臟話沸騰,可還是得順著無余,畢竟自己還是要吃他的大米。
然后十分不愿地去了那邊草叢,用腳蹭了幾下...
“哞~哞~”
突然聽到有一活物在叫。
原來,是西邊來了頭牛。
李戲攸雙目緊盯,道:“倒好,罪魁禍首自己送上門來了。”
說完轉身走向前,揪著那頭牛的耳朵不放,在它耳旁大聲喊道:“新鮮的牛肉湯,選材自愛隨地大小便的小笨牛,夠味!”
那頭牛聽后毫無所動,只是悶聲不響吃青草。
李戲攸做出一系列傻子行為,他還先急了,嘟著個嘴巴直跺腳,緊接著又收到了無余的一棍子關愛。
“你睜大眼睛仔細看,前邊是不是又來了匹馬!”無余說完。
李戲攸往前遠眺,還真是有頭牛,便道:“師父,咱們這巫山終于有靈獸肯過來了!”
無余欲言又止,扶著額道:“傻子呀,傻子...老夫當初就不該救你回來,啥都不懂,凈會搶老子的飯吃,吃了只長個子,不長腦子!”
李戲攸道:“師父,你咋的了?”
“別叫我師父,你不嫌丟人,我嫌!”
李戲攸不解,牛和馬都不是靈物,那又是什么?普通牲畜么...
無余搖頭,繼續道:“你可還記得十三年前,你的父親被天兵抓走之前說了些什么嗎?”
李戲攸想了又想,父親說了什么來著...“對,好像是說要給您錢,很多很多很多錢!”
無余一愣,當日李長央被天兵抓走時還真是說過此話,再然后一想,自己不僅沒拿到他一分錢,還給他白養大了一個兒子!
“這...你不說我到忘了,你爹他一分錢都沒給我!俗話說父債子償,你啥時候給師父我弄點靈石帶回這石溪山間呀?”
“啊這...”
李戲攸用手撓著脖子扯開話題,道:“師父,您剛剛說什么馬,馬干嘛來著?”
“噢噢,想起來了,當日你的父親被天兵抓走之前說,只要我救了你,他來世便會做牛做馬報答我的恩情。”無余掐指算了算時間。
只要是犯了錯的神仙跳了誅仙臺,十年后便會重新入凡塵輪回一世普通人,下一世才可繼續修煉。
而李戲攸的父母犯的錯就較為嚴重了。他倆為了一己私欲從而偷盜圣果,直接打斷了仙魔兩界的友好關系,神明定然是不會讓他倆重新做人的...
平常神仙都是自己跳誅仙臺,自己選擇新人生。而李戲攸的父母,則是被神明點名說要直接扔下去的。沒了自主權,就等于不能自己選擇新的人生,跳下時也不會預料到自己最后成人還是成獸。
現下這巫山之上的石溪山間突然竄出來一頭牛和一匹馬,又正好是一公一母。
無余扣著腳趾頭也能想到是他們。慢悠悠地用手捋著胡須道:“沒錯,就是去年投的胎。”
“戲攸啊,這兩頭畜物就是你的父母啊!你還不趕緊叩拜...”
無余話還沒說完,李戲攸就先會了意,“哐當”一下跪在了地上喊著:“爹!娘!”
無余驚了,連道:“啊這...真信了?”
李戲攸抬頭,呆呆地看著無余,回想起從前這老頭也是這么騙自己的,哼了一聲道:“師父,您是不是又在耍我?!”
無余捂著個嘴,笑不停,連道:“沒有啊,為師怎么會騙你呢。”說完準備放下手時,袖中突然掉出個饅頭來。
李戲攸順手接過,竄在手心竟還是熱乎的。
無余見了就想奪過去,李戲攸嘻嘻笑了兩聲,迅速將饅頭藏到自己懷中。
無余慌了,趕忙道:“哎,乖徒兒!你怎么這樣,那可是為師今日份的早飯吶,快還給我!”
李戲攸與師父搶飯吃早已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而是搶了整整十三年。沒辦法,他也不想搶,如若不搶就得餓著。
誰叫這石溪山間一貧如洗,翻個底朝天都翻不出半粒米勒!
李戲攸起身,肆意奔跑在這寬闊無比的空地上。
手中握著的饅頭就是此刻的辛福源泉,他跳著笑著旋轉著。
風很柔和,時間也過得很快...
李戲攸又想睡覺了...眼見朦朧睡意即將來襲。
無余瞬移到他身邊與他講了幾句話,“戲攸啊,為師要出一趟遠門,以后你就得自己照顧自己了。”
李戲攸聽后猛的從地上爬起,問:“師父要去哪?可否帶徒兒一起?”
無余輕輕拂摸著李戲攸的頭,和藹道:“可能會很久,又或許以后都不可能會回這石溪山間了。為師走后你便是這里的主人了。”
“我不要師父離開”,李戲攸抱住無余大腿處便開始哭哭啼啼。
他不想獨自守在這空蕩蕩的石溪山間,更不想陪伴了自己多年的師父突然離開。
此時無余依舊撫摸著他的頭,硬擠了點笑意掛在臉上,顯然也不是很想離開此處。
樹上楓葉相撞發出淅淅瀝瀝聲,無余低頭道:“攸兒已經十八歲了。需知道一生很長,有人會來,也有人會離開,慢慢適應便好。”
“我不要!”
“攸兒乖。”
無余說完最后一句話后瞬間消失了,李戲攸終究是抱了一場空。
聲嘶力竭喊出的“師父別不要我...”,蕩在這空曠大地又傳回了耳中。
轉過頭才發現,只有一牛一馬陪伴在自己身后。
石溪山間安靜下來了。
此后幾天總能望見李戲攸雙手扶著臉頰,呆呆地坐在門前的小板凳上等待著。
他堅信師父過不久便會回來。
一日復一日,花開了又謝了,萬物重生了,可偏就不見山下有人影歸來。
又一日響午,烈日當空,陽光灼得人疼痛不已,身上奇癢難耐。
孤獨了許久的李戲攸,突然抱著頭放聲大哭起來。哭聲傳了四里地,驚了天地泣了鬼神,終于引來了一群花蝴蝶。
他朝著蝴蝶飛去的方向追逐著,揮手與它們嬉戲玩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