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國號‘乾羲’，為何有個‘羲’字？”
沈煉聽了一愣。
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只得搖搖頭。
魏禹微微一笑：
“道術師一派的圣祇，上古尊號‘羲祖’。”
“我朝的開國女帝，五百年前，乃是東海‘太上鏡空’的一位亞圣。所以國號之中，含有一個‘羲’字?！?/p>
沈煉聽了恍然大悟。
隨即心為之神往。
開國女帝？
這個意思就是說，乾羲王朝的太祖皇帝是位女子？
道術師的亞圣？
修行界，二品境尊稱‘亞圣’。傳說亞圣身負天地氣運，一言一行，皆可攪動天地動蕩，恐怖難當。
圣祇不出，亞圣唯尊！
“難怪乾羲王朝能夠堅挺五百年國運......原來是一位亞圣女帝開創的王朝......”
“不過也是奇怪，道術師亞圣開創的王朝，反而是武夫掌權。在那位虞國師東渡入朝之前，道術師在大乾都算是勢弱的......”
沈煉琢磨著自己了解的知識，覺得有些奇怪。
魏禹繼續說道：
“你肯定會奇怪，為何道術師亞圣開創的王朝，到得如今，反而是武夫一派掌權，道術師反而弱勢？”
“......”沈煉。
“想要知道這個緣由，那便牽扯到一件上古秘聞?！蔽河硇粗驘?。
“我也是不久前，查閱一篇古籍，才略為知曉一些。”
“相傳上古之世，七大人祖圣祇崛起，與域外天魔鏖戰，最終之所以大功告成，是因為‘十兇’臣服，逆轉局勢。”
“上古之戰落幕，天魔被逐湮滅。七大人祖圣祇與‘十兇’為首的天龍、離凰，定下一個約定。”
“約定的內容是什么，已是無人知曉，畢竟悠悠歲月已逝。但這個約定之中，有一項儀式，自古傳承至今?！?/p>
“這項儀式，就是無論哪朝哪代，人間王朝的皇帝與太子，必須種入‘龍炁’。皇后與太后，必須種入‘凰炁’。”
沈煉聞言嘖嘖稱奇。
想不到還有這么一段上古隱私故事......
魏禹說完之后，輕輕放下手中茶盞。沈煉立即識趣的添上茶水。
魏禹舉盞輕酌一口，沉靜片刻，又道：
“‘龍炁’與‘凰炁’有何特異？意若何為？我等凡夫俗子肯定無從知曉。即使是當今陛下，恐怕也不清楚內幕。”
“但是這項儀式一直傳承至今，無人敢逆?！?/p>
“自從有了這項儀式，從數千年前第一代王朝建立，時至今日，圣祇傳承七大派，各自扶持勢力，逐鹿王朝帝位，從未停止?！?/p>
“但是大勢之角逐，必有勝敗之分。歷史上，無數王朝興滅。而七大派的爭斗，也由七派轉為四派。”
“南方‘亙古棺陵’蠱修、‘騙天闕’盜匠，北方‘妖羅殿’媧妖，此三派退出逐鹿，再未參與人間王朝之爭?！?/p>
“我大乾開國，有能力角逐帝位的，就只有武夫、劍俠、道術師、禪僧，這四大派系。”
沈煉聽到這里，默默點頭，總算是又明白一些知識。
也就是天下原本七個人打牌，被踢走了三個。
現在的乾羲王朝，是四個人打牌。
魏禹頓了頓，讓沈煉消化所得的信息，然后接著說道：
“我朝亞圣女帝開國，自然是以道術師一派為強權。所以那段歷史，其他三派便被壓制?！?/p>
“再后來，女帝逝去。乾羲王朝便陷入混亂，門閥豪強爭戰不休。雖說也立了幾位皇帝，但卻時間簡短，無權無力?！?/p>
“直到武帝崛起，橫掃六合，平定天下?！?/p>
“自那時起，錦衣衛強勢而立，成為乾羲王朝的鼎定支柱。但是世人皆不知，武帝崛起如此突然，是因為有‘劍寰長城’劍俠一派的大力支持?！?/p>
“所以三百年前，乾羲王朝實質上的權力，是以武夫錦衣衛為主，劍俠為輔。道術師一派以及禪僧一派，被迫退避?！?/p>
“直到當今陛下即位前，我朝的權力局勢，仍是如此。但是陛下即位后，不知因何原因，引來虞國師東渡入朝，賜予國師尊號。從此，道術師一派再次入足中原王朝。”
魏禹說到這里，輕輕將清茶一飲而盡。
沈煉再次為魏公公添上茶水。
“乾羲王朝開國前是四個人打牌，女帝崛起后，是一個人打牌，三個人看。武帝突然起勢，拉著劍俠一起打牌，道術師和禪僧被踢開......”
“那么現在熹帝的牌打得好好的，為什么又拉道術師來參與？是覺得劍俠一派不好？還是覺得錦衣衛不香了？”
沈煉一邊琢磨這些故事，一邊又暗想為何魏公公從帝京大老遠跑來，和他講這些故事？
魏禹拈起手中茶盞，又沉靜了片刻，微笑道：
“你若想聽，我便繼續說?！?/p>
沈煉正聽得起勁，當然是不會拒絕，趕緊點頭。
魏禹酌著清茶，又再說道：
“當今朝中，我乃四品錦衣衛，張丞相是四品劍俠，虞國師東渡入朝時，是四品境。只是如今依我看來，似乎已經晉升三品?！?/p>
魏禹說得淡然，沈煉心里卻是暗暗吃驚。
三品道術師......
亞圣之下最強的大能高手，魏公公和張丞相綁一起，恐怕也不是這位虞國師的對手......
熹帝為什么要召入這個強大的隱患進來？
“虞國師入朝后，不僅打破了我朝的權力舊勢，還秘授福王殿下真傳之法。從此，道術師一派，與皇室的關系愈發牢固。”
“......”沈煉。
“魏公，既然說虞國師入朝，是打破權力舊勢。那么在當初，為何朝中無人反對？”
魏禹笑了笑，似乎覺得沈煉問得好，點頭道：
“不錯，確實有人反對。虞國師入朝時，長公主殿下極力反對，并且與國師約戰?！?/p>
“長公主？”
沈煉一愣。
他此前只是洛都西城小公差，根本不知長公主之名。
長公主挑戰國師？也就是說，長公主很厲害？
沈煉暗里嘀咕。
瞥眼間，卻瞧見一直像個木雕似傲然不動，長尾炫麗的那只小孔雀，以一種‘凌厲’的眼神，盯了魏禹一眼。
“什么情況？難道你這小禽鳥還聽得懂人話？”
沈煉腹誹一聲，沒去在意，繼續聆聽魏禹的講述。
魏禹只是淡淡瞧了一眼旁邊的禽鳥，沉吟后說道：
“約戰的過程結果，勝負無人得知。但那一戰之后，虞國師與長公主殿下，各自沉寂了一段時間。”
沈煉心里頓時感慨。
魏禹不知想起什么，微微搖了搖頭，略過這個話題，看著沈煉，又再溫和說道：
“之所以跟你講這些，是想讓你知道這天下大勢。人生碌碌數十年，不知多少人都是沉淪其中，蔽目不清?！?/p>
“你是個資質上佳的人才，若能多些時日，多得些道理，于人生在世，便會增一分遠望。只是，可惜......”
沈煉聽了為之一愣。
“可惜？可惜什么？”
沈煉感到莫名其妙。
“這意思說得好像我活不長似的......”
沈煉心里一陣陣的腹誹。
魏禹說著笑了笑，話鋒一轉：
“可惜，我在此地不可久留。有些事我雖知不可為，但我偏要試試，看看是何道理。”
他說著站起身來，但旁邊傲然而立的小孔雀禽鳥，卻是發出一聲清亮的鳴叫。
魏禹聽了，搖頭笑了笑，卻沒有再動步，而是憑欄遠望，片刻后說道：
“湘綾記的貢品，已經被重新啟用，進入太后長春宮。此事已由陛下定旨，不會更改。”
“啊？”
沈煉聽到這句，不禁詫異得張了張嘴。
“福王深謀遠慮，此事已不可逆。聰明如陛下，起初應是不知，但如今想來已經猜到緣由，卻默許此事......”
魏禹像是對著眼前空氣低語，并不像是對沈煉訴說。
“長公主殿下在南疆率軍苦戰，若是此事觸發，南詔國因使節團受到斥責牽連，必然會被卷入戰爭......”
魏禹沒再多說，而是轉過身來，瞧著沈煉。
“即將年關，你好好待在洛都。有些事你知道了，就當是故事，自己心知便好?！?/p>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沈煉肩頭，將要離去，卻仍是留下一句：
“圣祇‘羲祖’降伏十兇離凰。自此之后，但凡五品道術師晉升四品，必須要有一縷‘凰炁’。而福王殿下，正在突破晉升......”
話音還未落，魏禹已經飄然遠去，無影無蹤。
沈煉心中波濤起伏，久久不能平靜。
突然，亭欄上那只小孔雀禽鳥，用一種復雜情緒的眼神，盯了沈煉一眼。然后一聲清鳴，展翼而起，瞬間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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