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文江把手在衣服上隨意抹幾下,鮮血與衣服融為一體,再也分不出來。
“走,還有那些小雜兵要清理呢?!?/p>
鄧統一點點頭,和陳鼎互相攙扶著跟在程文江身后。
陳鼎有些好奇,“那個火力支援是什么東西?未免也太強了一點吧?!?/p>
鄧統一嘿嘿一笑,“那玩意可是我發現的呢,99A型陸戰坦克,在21世紀前二十年排名世界前幾名的坦克?!?/p>
程文江也笑了,“本來穿甲彈用來轟鋼板的,對付這怪物就是大材小用。”
陳鼎驚了,營地居然連坦克都有。
看著陳鼎驚訝的表情,鄧統一笑出了聲。
“陳鼎老弟,現在就驚訝成這樣,你到了營地怕不是要把下巴都弄脫臼。”
陳鼎撓了撓頭,不大的動作卻牽動了傷口的疼痛,他低頭一看,襯衫已經被血浸透了。
鄧統一看到了陳鼎的傷勢,“程哥,管理員權限能不能治療?”
程文江搖搖頭,“管理員權限都是攻擊屬性,沒有治療,再忍一忍,前哨站那些小子應該在前面等著了?!?/p>
仿佛在印證他的話,他們還沒走到之前的廢車防線,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槍聲。
程文江快跑幾步,加入戰局,在前后夾擊下,400個喪尸如同400只待宰的羔羊一樣,分分鐘就被屠戮殆盡。
幾個小伙子七手八腳把陳鼎和鄧統一扶進車里,程文江則上了另一輛來接應的車。
這個駕駛員明顯沒有鄧統一駕駛水平高,車輛在前面的殘骸區磕磕碰碰,看的鄧統一一陣難受,直想自己跳到駕駛室。
好不容易下了高架橋,接下來就是一片坦途。
陳鼎問,“大橋斷了,還有別的路可以通行嗎?”
“倒是還有,只不過喪尸多?!编嚱y一打了個哈欠,“我回去可得好好歇歇,每次和程哥出來都是九死一生。”
陳鼎想到了什么,“我這里有一個犧牲者的日記,是內測管理員的,你們需要保存一下嗎?”
前排的駕駛員說:“這玩意你自己錄下來吧,我們也可能什么時候就掛了?!?/p>
陳鼎只好把日記本收回。
不知道是不是剛剛逃出生天,鄧統一又開始絮絮叨叨起來,“真是,這樣的大勝利后應該喝慶功酒的,可大本營連一瓶啤酒都沒有?!?/p>
陳鼎想到了關付的酒,他從包里拿出來了那個小小的包裹,拆開來。
在酒的上面是一個小小的棕皮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關付二字。
一旁的鄧統一好奇的探過頭:“關付是誰啊?”
陳鼎打開酒瓶蓋子,喝了一口,“一個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的英雄?!?/p>
他把酒遞給鄧統一,鄧統一灌了一口,稱贊道,“真是好酒?!?/p>
陳鼎仔細撫摸著本子粗糙的封皮,喃喃自語,“關付大哥,我會一直帶著這個本子,請保佑我繼續走下去吧?!?/p>
疲憊和傷痛讓陳鼎眼皮打架了,他模模糊糊看著窗外的場景不斷閃過,直至睡去。
等他睜開眼睛時,車已經在廣場中了。
陳鼎睡眼惺忪的被鄧統一拉下車,拽到了一片臺階下。
“抬頭!”鄧統一以命令的口吻說。
什么玩意兒啊,陳鼎疑惑的抬起頭。
在他的眼前是一座高聳的方碑,它如擎天巨柱一般矗立在廣場正中央。塔身潔白無瑕,在陽光照射下熠熠生輝,宛若天堂的立柱。
“這……”陳鼎被深深震撼了。
這幅場面根本不像是末世啊,末世里面的東西不都是丑陋黑暗的嗎?他居然還有資格見到這樣的無暇。
他的靈魂仿佛都受到了洗滌,他靜靜站立,一動不動。
仿佛早就料到陳鼎的表現,鄧統一在陳鼎眼前打了個響指,把陳鼎的注意力拽了回來。
“去碑底看看?”
陳鼎深呼吸一下,點點頭。
方碑比他想象中要高得多,在碑下仰望,陳鼎看到方碑仿佛一根手指,直指向末世的天空,像是要把這天捅破,讓陽光重返人間。
“我們稱它為人類之碑,它是整個地圖中唯一圣潔的建筑。”
鄧統一將目光從塔頂收回,看向陳鼎。
陳鼎看見鄧統一眼中有什么東西在閃爍,這種東西是他從來都不愿相信的——那是希望。
“有很多人在末世一開始就自殺了,他們如果看到方碑,也許他們就不會感到絕望了。”
陳鼎走到方碑側面,在碑上,密密麻麻寫著一個又一個名字。有的名字被劃去,有的則呈現黑色。
陳鼎仔細看著,他看見了劉恒被劃去的名字,那名字仿佛刺了他一下,讓他不自覺把頭扭開。
“劃去的是在災難中罹難的人,黑色的則是失蹤狀態的人。走……再去看看背面?!?/p>
陳鼎本以為在方碑正面的驚鴻一瞥已是最讓他震撼的了,但到了背面他才明白他錯了。
方碑背面從頂部到底部,金光一片,那是一條盤旋的巨龍,它從碑底盤旋而上,直沖云霄。巨龍身邊還有一行大字。
哪怕只有七日,我們也會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陳鼎沉默了。
“巨龍和大字都是一個管理員弄上去的?!?/p>
“程哥?”
鄧統一哈哈大笑:“你程哥連字都不會寫,還寫這樣的書法?!?/p>
程文江突然從背后走來,給了鄧統一一個爆栗,鄧統一吐了吐舌頭,跑開了。
程文江看著大字,嘆了口氣。
“那是一個漂亮的姑娘,在掩護大部隊撤離的時候被追獵者的尾巴刺中了,我親眼看見她引爆了手中的炸藥?!?/p>
說完,一副照片自動顯示在陳鼎眼前。
陳鼎看著程文江展示的照片,想起來自己見過這個姑娘,那是在一開始拍攝的時候,他在一個商店里見到她,那時候小龍還邀請她拍攝,她微笑著拒絕了,現在想來,真是物是人非……
陳鼎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流下來。
他不知道這眼淚是為誰而流,是為了小龍和劉恒,還是關付,亦或是……只是為了自己。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想到身邊還有別人,便尷尬的抹去淚水。
但當他回過頭時,程文江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