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和同學們出來之后,臨行前問了一句。她以為祁樂會遲一點,她想等等他。
可卻得知祁樂早就離開了,他還沒來到,就已經有祁家的人在等著,強大背景關系的緣故,他根本不會留多久。
或者,打架斗毆這件事,最主要的,是他們姓祁的之間的矛盾。這種根深蒂固的家族,肯定回去關上門解決。
就連方景曜也不在,被方聿安按回去了。
邢瑤握住亓心的手腕,示意她別慌,發個消息或者打個電話過去看看吧。
亓心慌慌張張把手機拿出來,開鎖開了好久,給祁樂打電話的手都是抖的。
邢瑤抱著她,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別擔心,我給方景曜也打,問一下他。”
“嘟,嘟,嘟……”
奈何兩邊的手機都是忙音,并沒有人接聽。
亓心不死心繼續打,邢瑤看了她一眼也同樣準備重新撥號。
可惜,情況還是和剛才一樣。
邢瑤默了一會兒,拍拍亓心背部安慰道:“大概是被拎回家沒收手機正被教訓著呢,晚點再打試試吧。沒事的,早出來應該是比我們的處境要好很多才是,被接走了總比還在里面好。”
邢瑤抬頭看看天,繼續說:“不早了,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學呢,總會見到的。”
祁樂有沒有安全感她不知道,但是現在她看得出來,更沒有安全感的是亓心。一點風吹草動就這么繃緊神經,因為祁樂的所有舉動和言辭而一驚一乍,悲喜無常。
亓心已經深陷其中了,為祁樂而牽動著。當然,這也說明,亓心是真的很在乎祁樂。
亓心木訥點點頭,卻沒有動作。
邢瑤改擁抱為牽手,帶著她一起回去。看著她進門才轉身回去。
現在的亓心根本就像沒有魂魄意識和情緒的傀儡,任人擺布。
鑒于她平時也是沉迷學習的時候看起來傻愣愣的,亓爸爸和黎老師就沒有過多關注。
他們也不會想到,亓心半夜從夢中哭醒,然后看著手機屏幕,失眠了。
她在等祁樂的電話和消息回應,一直等。毫無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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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注射了鎮定劑并強行進行心理治療的祁樂并沒有機會去和她說什么。
現在已經虛脫得沉睡過去,沒有意識了。或許說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沉睡,不愿蘇醒。
但想想他剛被帶來的那段時間,那個病態又狂躁的他,大家倒更愿意他安靜地躺在這里,不傷害別人,也不傷害自己。
方景曜被方聿安按回去狠狠打了一頓,但死不悔改。
方聿安和他說,可以管祁樂,但不要管祁家。
方景曜不解,受傷的手任醫生包扎,仰視他高高在上的父親發問:“我可以不管祁家,但是他們為什么要動祁樂,他們管好自己了嗎?”
“祁樂有什么值得嫉妒的,他做了什么罪惡滔天的事情,你們一個個都容不下他?!他也曾經想過善良,想做個正常人,你們給他機會了嗎?!”方景曜說著,紅了眼眶,依舊不肯停止嘶吼。
“祁樂就活在這個世上,那些人就無法忍受了嗎?!祁樂需要分他們祁家的財產嗎?!你們怎么知道他好好的……好好的走完這一生,不會創造另一個祁家?”
方景曜說到后面,忍不住哽咽出聲,捂著臉擦眼淚。
方聿安不忍心,但依舊喊人把他關了起來。
“景曜,我理解你和祁樂之間感情深厚,但是你理解不了那些潛在的敵人他們心里在想什么。”
“這幾天你就好好待在這里吧,老師那邊我會幫你說的。你冷靜冷靜。”
方景曜追著他出去,卻被隔除在門內。
“方聿安!你放我出去!我冷靜得很,你有本事就放我出去!”
“說不過我就把我關起來,你算什么男人?!”
“方家最好不要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一定會心甘情愿不惜一切代價為祁樂鋪路!”
“方聿安!”
方景曜猛烈踢打著實心木門,筋疲力盡了,順著門板滑下來蹲到地上,喃喃出聲:“你至少,把手機給我,瑤瑤和祁樂……祁樂不在,亓心她……”
“放我出去……”
-
方景曜仰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方聿安鐵了心不讓他插手這件事情,他肯定就是出不去的。
他們家原本二樓沒有防盜網,說起來好笑,這防盜網還是為了防他才裝上去的。現在還有人看著。
不過就算出去了又能怎樣呢?他頂多只能遠遠看著,被他們強制入眠的祁樂。
他就算能把祁樂帶出來,或者帶去更遠的地方,他也治不好祁樂。不管身心,都無能為力。
祁樂在做筆錄的時候滿臉無所謂說:“我只是覺得我做的事情是正確的,怎么辦?”
“如果你們能改造我,能給我一條不那么艱難的路,我不走了,可以嗎?”
說這些話的祁樂,眼里根本沒有任何感情,或許是亓心在,他都不會保留那些溫暖。
或許,他本來就是裝出來的。誰又能看得懂他呢?
他平靜又囂張,隱忍卻又同時暴躁著,矛盾得很。
如果那些亂七八糟的負面情緒戰勝了他對亓心的喜歡,祁樂就是冷的,由內而外徹徹底底。
他這一次爆發,誰又知道那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因為什么而一直積攢的痛苦與失望呢?
他不在乎自己了,所有的束縛都被掙脫,他活成了大家都不喜歡,但又是親手造成的樣子。
能回想起來的,還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夢里吵得他不得安寧,夢外,沒有人幫助他清醒。
“樂樂,到媽媽這兒來。”
“媽媽給我們小樂樂講個故事吧?故事講完了要乖乖睡覺哦。”
“樂樂,外公給你舉高高,我們看鴨鴨游泳咯!”
“你長得好好看啊,我能和你一起玩嗎?”
“樂樂小朋友真棒,老師給你貼小紅花。”
“樂樂長得和爸爸真像,長大了一定也很厲害吧?”
“祁樂是吧?我叫方景曜,我以后就叫你老大了。”
“祁樂你真的狗,你生日我送你金山銀山,我生日你送我狗?”
“樂樂,這個好好吃,你嘗嘗。”
“樂樂,我喜歡你。”
“我不會離開你,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
“你這個表子養的/賤種,小小年紀就學人家打架,有娘生沒爹教!”
“媽媽,你松手,我快呼吸不過來了,媽媽……媽媽,我,錯了。”
“你為什么要活著?毫無價值的你為什么不去死?”
“你是男孩子,你姓祁,你是祁長逸唯一的孩子,可是他們為什么不要你?!你說啊!”
“大家都不要跟他玩,他好臟,和他媽媽一樣不干凈。”
“你就是阿逸的孩子?一臉福薄相,看著就不是個好命的。”
“祁樂,你這個賤人!別以為叔叔讓你姓祁就是認你,你那骯臟的血和基因都不配,你不配活著!”
……
祁樂想醒過來,可因為他的不安和掙扎被認為有攻擊性,而被迫延長這個夢境。血淋淋的,真實發生過的夢。
那些張牙舞爪血盤大口的魔鬼,就要把他拖入深淵。
他掉下去了。
然后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小樂樂了……
那個渴望親情友情的傻孩子。
不就是病了么?精神病神經病都是,沒有經歷過,就永遠不知道,滿目瘡痍荒蕪灰敗的世界,活著有多難熬。
就像抑郁癥,看不出來吧?他/她是那個深夜無法入眠的人,是那個看不見摸不著光的人。
一遍遍被折磨著,記得快樂,卻不記得快樂是什么。
要努力活著,要開心要幸福,要變得溫暖啊!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