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下來,祁樂沒有任何異常,上課盯著黑板看,偶爾開小差看看旁邊的亓心。如果恰好亓心也扭頭看過來,視線交接,相視一笑。
如果沒有,那他就再看久一點。
聽到老師說的重點就低頭做筆記,被點起來回答問題也毫無壓力。
只是鄰近放學的自習課,他逃課了。
他和亓心說,想去寵物醫院接卷卷回家,怕晚了關門,卷卷就要留一晚上了。
亓心也沒多疑。
因為祁樂這次沒有消失。
-
下午放學,亓心還在寫課后作業的最后一點答案,正好,今天邢瑤做值日,她可以和邢瑤一起回去。
“心姐!心姐!祁樂和別人打起來了,你快去看看!”
曹昇大概是下課鈴一打,第一或者第二個出的教室門,這會兒正慌慌張張跑回來,書包帶塌下去都沒拉。
亓心頓住筆尖,扭頭去看,驚愕道:“你說什么?!”
曹昇扶著門框氣都喘不順,“祁,祁樂,他和別,別人打起來了,在去我家的近道。”
然后又沖著邢瑤喊:“瑤瑤姐,還,還有,方景曜,也……”
話還沒說完,眼前掠過一陣風,又掠過一陣,教室就沒人了。亓心不小心帶出來的試卷還落在地上,還有邢瑤塞他懷里的抹布。
曹昇:“等等我!”
扔了抹布幫亓心撿了試卷,曹昇才跟在身后追上去。
邢瑤影兒都見不著那是正常,但是亓心跑在邢瑤前面就很離譜。
-
去曹昇家的近道是校外校內同學最喜歡聚眾打架的地方,舊居民區,地形狹窄,四通八達七拐八彎,沒有四五個門衛老師堵,幾乎抓不到人。
所以曹昇每次忍痛掏兩塊錢坐公交車而不愿意走那邊,不然現在非死即殘。
大概是他們三班的同學都在清場,所以圍觀的同學幾乎沒有。
亓心和邢瑤倆一路殺到斗毆地點中心,同學們紛紛讓路。
入眼就是祁樂揪著一名隔壁職高的同學衣服前襟,不要命似的拳拳到肉,聽著都覺得疼。
被群毆的就祁樂和方景曜兩個,臉上身上都沒好到哪兒去。
祁樂嘴角滲血,拳頭關節沒一個是好的,手腕也密密麻麻都是傷口,鮮血順著抬起的手往袖子里流。
方景曜額頭被鈍器砸破,血像濺開一般,分支流下,甚至滲入眼睛,不大能掙開。
紀熠和嚴小池大概是剛才加入的,除了衣服臟點,倒沒什么明顯受傷的地方。
亓心沖過去把祁樂身后準備撲上來的同學推走,張開雙手護犢子一般把他的背部護在身后。
“住手!”
那些人哪里會聽她的,也不管她是不是女生,毫不客氣下手。
邢瑤那邊把方景曜拉開,抬腿就往亓心這邊踢,踹開倆剛從地上爬起來準備再次進攻的。
溫芷萱大喊:“小心,他們帶了棍子和刀!”
人群里還有人大喊:“快把地上的刀和棍子拿走!”
“班長回來了沒有啊?老師什么時候來?”
“快去幫他們啊!”
隨著一波又一波的吵鬧聲,加入斗毆的人越來越多。
三班的同學摻和,方景曜平時要好的那些“小弟”也來了,還有敵方的援軍。
場面一度非常混亂,打斗聲,重物落地聲,叫罵聲,清晰入耳。
不知道打斗的原因是什么,但自己人被欺負了,簡直不能忍。
祁樂從一開始就皺著眉,沒說什么,但是打斗的動作卻是比剛才還要狠。
對方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祁樂和方景曜一直在進攻的那個男生,看那渾身名牌和十成十的囂張氣焰就知道,一定又是“貴圈”矛盾。極有可能牽扯到背后的家長恩怨。
大人的矛盾會用商戰或是別的方法解決,可那并不能讓年少方剛的他們解氣,只會用他們認可的方法去發泄。
至少和祁樂有關的,大都是這樣,更何況方景曜大老遠跑來摻了一腳。
“去你媽的!叫你欺負祁樂!傻逼玩意兒!”
“欺負的就是他這個賤種,他們家沒一個好東西!”
“你他媽高貴,要不要把你褲子里的尿不濕扯出來給你擦擦嘴,讓你說說人話?”
“少管閑事。”
“怎么不見你少管?你他媽章魚哥啊,幾條腿能摻和進來。”
“操!給老子弄死他!”
……
祁樂和方景曜一直在尋找同一個目標,方景曜擦擦臉上的血,背對著祁樂問:“是不是祁家的那些人也有份?”
祁樂沉聲道:“是。”
方景曜:“那倆老東西授意的?”
“不知道。”
方景曜:“我看到了,在后面,祁瑞誠。”
祁樂瞥了一眼,徑直往祁瑞誠的方向走,方景曜跟在他身后。
“砰——”祁樂上去就是揪著他扔到身后,方景曜接著踹了一腳。
祁瑞誠比起他們倆,簡直不學無術,拿著家里的錢到處揮霍,或許那些吃喝嫖賭都沾了個遍,混到今天,手段和變態程度必定不會簡單。
祁樂再次想動他的時候,方景曜眼尖擋住了祁瑞誠從袖口伸出的刀鋒,血濺了一臉。
“方景曜!”祁樂連忙接住他,抬腳踹飛祁瑞誠。
“砰——”
祁讕收到消息匆匆趕來就見到這一幕,抽起旁邊的棍子就往祁樂腦袋敲,祁樂根本來不及反應,實實挨了這一棍,眼前一黑,差點倒過去。
還是方景曜給他墊著才沒有摔下去。
祁樂勉勉強強站穩,反手捶過去,攀住他的肩膀來了一個過肩摔,撿起地上的刀就刺過去,扎了他一手血。
祁樂咬著牙,嘴巴溢出來的血越來越多。
單膝壓著地上的人,目光里透著同歸于盡的狠絕。
祁讕還笑得出來:“干嘛不繼續?殺了我啊?三年前沒殺人,三年后還是沒有長進。”
祁樂盯著他看看,又看看手里染了血的水果刀,沒說話。
是啊,三年前他可不就是像現在這樣,差點殺了言伊的當時的未婚夫嗎?
祁樂想著居然笑了,森然可怖。
不是,三年前不是他突然住手了,而是被人攔下了。
而現在,一個祁讕,還不配他搭上自己。
“都住手!”
聽到由遠及近的警/笛聲,祁樂把刀扔了,一只手捂著臉笑,莫名其妙,就像瘋子一樣。
參與的人都全部被帶走。
好像,一切都要結束了。
看著灰蒙蒙的天,祁樂眼神灰敗,回眸看了一眼同樣在看他的亓心。
祁樂那樣的眼神,簡直觸目驚心,那不是他,已經不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