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嗎?”
小男孩身后火焰滔天，他焚盡了靠攏過來的粉色霧氣。
男孩看著方天發黑的右眼，“你這只眼睛，怕是……”
方天一只手按住發疼的右眼，淡然一笑，“能幫我一個忙嗎?那件東西和村里的鼎都歸你。”
方天指著身前的黃金尸塊。
男孩搖搖頭，“這件祭器被污染了，林家的儀式過于倉促，它的污染沒有清除干凈。為了這兩件東西，我不可能去幫你殺斷水劍。”
“不，我不是讓你去殺斷水劍。”
方天艱難地走到四號坑，“你能幫我把他們的尸骸燒光嗎?我不想他們，只剩下無意識的軀殼，丑陋地殺戮下去。”
男孩拾起黃金尸塊，吐出一個字：“好。”
“啊！”
火焰在四號坑升騰，與嚴司交戰的林半山也發現火光的異常。
他怒吼一聲，硬吃了嚴司一拳。
“林麒！啊！”
他直沖向林公子尸體，身子砸入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小畜生！”
林半山須發散亂，雙目赤紅，身上血肉盡去，白骨填充在皮膚下。
神明中相——尸魔。
他臉上一層白骨面具，脖頸一圈鳥羽，身后一對龍雀羽，哪有半點人樣！
“開啟神明三相的人也會逐漸向三相原主轉變，在借來力量的同時，我們人，又付出了什么代價?”
男孩似在自言自語，又似在教導方天。
林半山一聲長嘯，羽翼煽動。
“小姐！”
嚴司大聲喊道。
男孩擺擺手。
滔天烈焰擋在二人身前。
火焰地高溫燒得方天頭發蜷曲，滿頭是汗，可他神色不變，靜靜望著林半山。
就在他沖向火焰前，林半山突然站住，只見他白骨頭顱抬起，望向身后。
黑暗中走出一白衣男人，臉堅毅有神，眼睛若閃電，他腰間掛一把佩劍，劍未出鞘，劍氣已沖天！
他走過的土地，地上布滿劍痕，每一道，都深入地面，深不見底。
“半山，帶著林麒走。”
“兄長！”
林半山驚喜道，可他的聲音旋即低落下來，“林麒他……”
“沒死。”
聽到這話，方天猛抬起頭，左眼中千絲飄蕩。
長劍頓時立起。
“不可！”
男孩一手攔在方天身前，他面色凝重，“想不到，斷水劍居然到了這地步！”
卻見，攔在二人前的火焰出現一個豁口，有什么力量把這火焰去了個精光。
“梅山村的事，是犬子做錯了。”
斷水劍微微點頭，他看著林半山抱起林麒來到他身邊，“沒有人可以這么糟踐生命，是我家教不嚴，讓他闖出這禍事。”
“不過如今，犬子帶來的二百三十一林家家兵也為梅山村人殉葬，他自己也是生死不知。兩兩相抵，加上我們府上的上品祭器，想來，可以賠償四玄門的損失了吧?”
斷水劍甚至沒有看方天一眼，他所有的話都是說給咀魂手嚴司與蘇問魚聽的！
方天拳頭捏緊，指甲掐破了皮肉，鮮血順著指縫低落。
可他沒有說話，更沒有動。
不是不想，是不能。
蘇問魚，也就是小男孩，他一只手搭在方天肩膀上。
一股灼熱的內力封住了方天的經脈、穴位。
此時的方天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可以，不過，我們四玄門得將林家做的好事給傳播傳播。不然，這偌大江湖還以為我們四玄門又無故屠村了呢?”
蘇問魚竟發出女子聲音，他刻意在“又”上加重了些，顯然過往也有這種事情。
“可。”
斷水劍暗中彈出一粒丹藥，給林麒喂了下去，“我們林家是名門正派，自然是不怕四玄門的誹謗的。你四玄門要說，盡管去說。”
斷水劍轉過身，示意林半山離開。
有這大好機會，嚴司和蘇問魚卻不敢動彈，斷水劍和他們已經不是一個水平的武者了。
斷水劍與林半山悠然離去，而四玄門二人與方天一句話沒有。
許久，男孩收回了方天體內的內力。
“你是不是很恨我?”
方天低著頭，沒有說話。
“恨就對了。血仇在前卻不能報，這是何等痛苦?”
男孩似笑非笑。
接著，他把黃金尸塊拋到方天手上，“收好，這東西我不要，太臟。”
他看也不看方天一眼，就往梅山村祠堂的方向走去。
嚴司嘆了一口氣，他雖是魔教中人，可也是是非分明的人，他走到方天旁邊。
“你也不要怪小姐，若是我們不答應，可能一個也活不了。”
他拍了拍方天的肩膀，手在空中甩了甩。
倒霉，派在小姐內力灼燒過的地方了，燙燙燙！
“他沒有和我們打起來，一是因為，除了武功，神明三相更加難測，他怕我們使出同歸于盡的底牌。二是他兒子，你沒有殺掉他兒子，可也重傷了他，若是和我們開打，他兒子大概率會死掉。”
“我不怪。”
方天抓著手中的黃金尸塊，對嚴司說道：“我想拜你為師，我想學習武功。”
說著，他將黃金尸塊遞向嚴司。
嚴司看著少年深黑的右眼和布滿血絲的左眼。
他知道，少年還有一句話留著——他想報仇。
“我不隨意收徒。”
他接過黃金尸塊，隨手塞進布衣袖子。
“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的天賦足夠好，那么，收你為徒又有何不可?”
說罷，嚴司轉過身，背手離開，一副武林宗師級，寂寞于世的模樣。
方天深吸一口氣，現在，還不是消沉的時候，林麒還沒有死，道貌岸然的正道武林還沒有被撕碎。
他，方天，又怎么能倒在這里！
嗯，怎么走了這么久，那小子還盯著我。
嚴司略有些尷尬，自己剛才為了裝【嗶】，沒有看準方向，這邊可不是大小姐走的方向啊！
不行，突然轉向也太丟人了……
于是，糾結中的嚴司并沒有注意到方天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