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是聲名顯赫京中的天將周涼?”
白衣少年給周涼斟滿一杯酒，笑意濃重。
接著，又給方天斟滿。
周涼擺擺手：“不過是皇上的犬馬，這些虛名，都是托了陛下的福。”
旁邊的錦服小子也眼巴巴地望著白衣公子，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饞酒喝了。
“大人如此逍遙自在，敬大人一杯。”
白衣少年起身敬酒。
周涼也回敬少年，他一口飲下，面色不變說道：“何來逍遙自在?不過是皇上的任務罷了。倒是敬國公公子，真正的自在逍遙啊。”
他夾了一口菜，眼睛瞇起，“不知，敬國公公子來此做什么?”
白衣少年牽強一笑，“果然逃不出大人法眼，在下敬國公之子姬宏志，旁邊這位是舍弟姬樂人。”
方天看了看這姬樂人，確實有一股子不諳世事的味道。
姬宏志見周涼不說話只吃菜，便硬著頭皮繼續說：“宏志與樂人來此，只是因為家父壽辰近了。外界也多有傳聞，說家父喜歡紫竹雕刻，這件事是真的。
故而，早些日子我便托人雕刻一尊壽老像，可不知怎么，那個接了委托的人突然失蹤了。
就剩下半成品的紫竹雕，迫于無奈，我只得親自來看看。”
“嗯，我知道。”周涼該喝酒喝酒該吃菜吃菜，“誒，你別夾這肉啊，我先看上的。”
方天嘴角一抽，筷子松了，向周涼遞了個白眼，去夾另一盤。
姬宏志微微皺眉，一是因為周涼的態度，二是因為方天。
之前沒有給方天敬酒，是因為他覺得方天不過是周涼的隨從，沒什么必要。現在看來，他們不像是主從，倒像是好友。
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嗒。”
周涼放了筷子，“我聽說敬國公的大公子不受寵，二公子受寵，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步。”
二公子?方天看了一眼姬樂人。
姬宏志看到方天的視線，苦笑道：“大人說的不是樂人，樂人是三子。”
“同樣，我也沒想到，傳聞中機靈的二公子居然‘機靈’到了這等地步。”
周涼左手食指伸出，指腹的皮膚一片漆黑。
他自袖子里摸出短刀，劃開指腹，一滴滴黑色的血流出。
周涼看著剛才與方天爭肉片的那盤子，“叫你別搶了，雖然你也死不了。”
方天心下駭然，仔細想想，他剛才下酒的一直是這盤肉，原來，他一來就看出這盤菜有毒了！
“唰唰唰。”
十幾名壯漢站起，為首的是臉上帶著一道長刀疤的漢子，“封鎖酒樓！”
“你們四個，保護公子安全。”
說罷，他向周涼一拱手，沖到目瞪口呆的小二邊上，“去把剛才碰過菜的人都叫出來，若是少了一個，你們所有人就等著人頭落地吧！”
“大人，我沒有……我怎么能做出……”
小二兩股戰戰，胸膛起伏頗為艱難。
“我沒有說是你！”
刀疤漢一巴掌扇過去，“快去！”
登時，這小二倒在地上，眼睛緊閉，鼻孔、耳朵向外流血。
周涼幾步上前，兩指搭在小二脖頸一處，幾秒后，又一指戳在小二胸口下兩寸一處，指尖黑光涌動。
片刻，他搖搖頭，“確實是死了。”
“殺人了啊！”
樓上一群少年靠著欄桿，沖著下邊指指點點，“是啊，是啊，一言不合就殺人。”
連帶著，連商人們也小聲議論起來。
“問問上邊是什么人?”
周涼擦了擦手指，向刀疤大漢詢問。
這大漢，殺了人也不慌張，吩咐了幾個人上樓控制一下，順便詢問那群少年的身份。
“咦?”
周涼轉過頭，卻見方天也來到了小二尸體旁邊。
他掰開小二嘴巴，似是看不清楚，然后用力一拉。
一聲脆響，他硬生生把小二嘴巴拉脫臼了。
這還不算，方天又擼起小二胳膊上的袖子，翻動他的手臂。
他皺起眉，沖周涼喊道：“周哥，過來看看，這大概就是他的死因了。”
周涼蹲下來，發現方天指著小二手臂上的一處，仔細一看，是一個發黑的小孔。
“使毒和暗器的?”
“對，我剛進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他一直在撓手臂的這個位置。可我不敢肯定，于是先卸了他下巴看有沒有毒囊。”
“這么說來，這小二不知道投毒者的身份。”周涼站起身，“那么就不用管他了。”
上邊那群少年被兩個大漢帶了下來。為首的那人還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可能是什么豪紳子弟，但地位不會太高，或者說，不是京中子弟。
畢竟他們看到姬宏志與姬樂人還保持這模樣，便可猜出一二了
“你們忒霸道了，封門殺人不算，竟敢把手伸到我們頭上！”
為首者旁邊一微胖少年沖著大漢大喊，他可不敢對那倆穿著黑衣的發脾氣。
“對啊，對啊！”
一歪嘴的又在后邊扇風，“知道你們抓的是誰嗎?我們的可是小鄉士會！”
小鄉士會?
周涼眼神微凝，這些人難道是鄉士會成員的后代。
為首一人一步向前，向著周涼、方天作揖，“見過二位大人。”
他聲音不卑不亢，臉上傲氣十足，“不知兩位大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封門辦案也就算了，可不問原因便縱下行兇殺人，即使是二位大人，也是要喝一壺的吧?”
姬宏志想要上前，周涼沖他眨了眨眼睛。
于是姬宏志又退后幾步，捂著姬樂人說個不停的嘴巴，躲到了護衛群里。
刀疤大漢也看到了姬宏志的動作，便沒有解釋，只是哼了一聲。
“那么你想怎么樣呢?”
方天看了眼周涼，發現他說話時皮笑肉不笑。
“小鄉士會之首”聲音漸冷，“還請大人給我一個面子，今天的事情，就這么算了。”
他向著四周拱了拱手，“各位的酒錢，我金英包了！”
“好！金公子大氣！”
小鄉士會后邊幾個人起哄喊著，接著，酒樓里看熱鬧的人、商隊的人、吃飯的人都喊起來。
“金公子說的是！”
“不愧是小鄉士會的公子，就是大氣。”
這還不算，隨著風向轉變，還有人開始譏諷周涼。
“哼，什么大官，怎么敢隨意殺人。”
“就是就是，若是讓皇上知道，還不取了他的腦袋。”
“誒，咱們去告狀吧！”
“是極，是極，說不定還能撈個一官半職當當。”
一時間，談笑聲不絕。
金英笑著在柜臺上放下一塊晶瑩剔透的方條。
“不用找了。”
嘩！
“是水晶銀！”
“那是什么?”
一穿著華貴的大胖子挺著肚子，手往上舉，五指張開，空中抖摟著。
“你們啊，真是沒見識。”他三層下巴抖動，“知道龍鱗幣嗎?一枚水晶銀值一千枚龍鱗幣！”
嘶，眾人倒吸一口涼氣，“小鄉士會居然恐怖如斯！”
龍鱗幣，便是夏方刀，一枚便足以一個普通家庭一月的花銷。
這一枚水晶銀，別說是付酒錢，便是買下半個酒樓，都是夠了！
“我們走！”
金英意氣風發，手中折扇輕搖。
剛兩步。
只聽咔的一聲！
“誰準你們走的?”
金屬牌拍在桌上，周涼淡淡一笑，“誰敢出去，我殺了誰。”
“你！”
金英惱怒地轉身，他剛要沖到周涼面前，可袖子被身后的胖子拉住。
“你干什么?！”
他漲紅臉看著身后胖子。
卻見這胖子身子抖動，腦袋脖子縮在一起，看不出分別，他另一只手顫抖著指著前方柜臺。
那是什么?
金英定睛望去，接著，他瞳孔門鎖，身子一軟，兩條腿撐不住身子，啪嗒一下跪在地上！
“金英公子怎么了?”
樓上的看客互相詢問，“不就是大夏天將嗎，這是什么官?還那么大口氣，能把我們都殺了不成?”
“啪！”
之前解答水晶銀的胖商人一巴掌打在那人臉上，“要死你自己死，別把我帶上！”
他想起自己給金英造勢的事，一下子倒在地上，腦袋往后邊縮，只求那位大人懶得理會自己。
他顫抖地向旁邊人說：“慎言！那可是大夏天將，擁有先斬后奏的權利，像我們這些人，被砍了腦袋便砍了！人家都不帶看兩眼的！”
此話一出，眾人皆寂。
周涼把玩著水晶銀，臉上還帶著微笑，可這微笑，在小鄉士會看來，比鬼怪的臉還要可怕。
尤其是金英，他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洞鉆下去，該死！
“鄉士會，可真富啊。”
他冷哼一聲，將手中水晶銀砸向地面。
碎石飛濺，這堪比刀劍硬度的水晶銀半截插入石質地板，地面上是蛛網般的碎痕！
“我，大夏天將周涼，懷疑你金英以及背后的鄉士會暗通敵國，謀害敬國公公子！”
什么！
金英猛然抬起頭，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周涼，此時，姬宏志極為配合地拉著姬樂人從大漢群中走了出來。
他朝著周涼一拱手，“多謝周大人救命之恩。”
他看向四周，“吾乃敬國公長子姬宏志。”
錦服小子笑嘻嘻地學著兄長，渾然不知危險的樣子，“吾乃敬國公第三子，姬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