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曼靠著車窗，外面的風景簌簌后退，她早就料到會被趕出時家家門，以為自己應該做好準備了，但當事情真正發生時，心口不免還是鈍痛，無形的悶氣卡在胸腔，每呼一口氣，都能感受到全身臟腑被積壓的疼痛。

原來時簡他知道孫蘭的情況，他一直都知道她活在痛苦之中，卻漠視了那么多年。

或許他坐在高端大氣的總裁辦公室里，看著有關她和孫蘭的資料，內心毫無波瀾，純粹就是旁觀陌生人的痛苦。

涼薄，無情，無義，虛偽。

這才是時簡光鮮亮麗的皮囊所涵蓋的東西，至少現在是這樣。

可臨走前，時簡那般放低姿態懇求她留下來，倒真的像是父親心碎的模樣。

時曼摁住眉心，長吁一口濁氣，一想到時簡那副心碎樣子可能是裝出來的，胃里就翻騰起嘔吐欲望。

大城市的上班高峰，車內總是處在人擠人的狀態中，時曼中途為一位大媽讓了位置，夾在一群大漢中間，各種香味塞滿鼻子，公交車走走停停的慣性力很大，乘客們免不了左擁右擠，時曼胃里本就不舒服，好幾次都差點吐出酸水來。

終于忍到師大附中終點站，時曼剛擠下來就找了個垃圾桶吐了。

吐是吐舒服了，可胃里一點東西都沒有，吐出來的都是酸水，筋脈扯得厲害，每喘一口氣，腹部連著胃都疼。

時曼捂住腹部，慢吞吞地走進學校。

附中月考嚴格按照期中期末大考執行，早上九點考語文，時曼到教室就無精打采地趴著，孟琪進來監督學生自習時還是趴著的，臉色蒼白如紙。

孟琪繞到她桌邊，正想數落她幾句，見她臉色不好，滿嘴的斥責咽下去，彎腰撫住時曼頭頂，小聲問，“你生病了嗎？”

孟老師的手格外溫暖，時曼仿佛感覺到來自母親對孩子的關愛，鼻子不爭氣地酸了。

“沒有。”時曼壓下酸意，坐起來，低垂腦袋，將神情埋進暗影中，翻開語文書瀏覽。

孟琪在她旁邊站了一會兒，見她總捂著腹部，稍加思索后輕輕走開。

“二爺，你不舒服的話可以請假，反正月考不重要的。”劉志勇趁孟琪沒在教室，用書擋住臉，語速飛快地說。

時曼低聲說，“沒事，就早上沒吃飯，肚子餓。”

“你不早說，我這里還有面包。”劉志勇說著就從桌斗里拿出面包，放到時曼腿上，手迅速縮回去。

時曼愣了愣，抬頭神色怪異地問，“你以前不是挺怕我的嗎？這才幾天，就不怕了？不準獻媚討好，我喜歡聽實話。”

劉志勇撓撓頭，目光似乎往后排掃了一下，須臾才偷偷跟時曼講悄悄話，“班長私底下找過我。”

時曼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看向教室另一角正襟危坐的少年，沒有昭月荷的遮擋，秦溫酒看起來更加順眼了。

奇怪…昭月荷今天考試怎么沒來？

昨天下午，不會真出事了吧？

她還沒仔細琢磨夠就被劉志勇打斷思緒，“班長他說你就是脾氣壞了點，心地還是特別善良的，只要跟你好好說話，一般都不會惹你生氣。”

“班長還說你總是找不到自己位置，所以讓我多留意教室門口，看到你進來就舉手吸引你，直到你能記住新位置為止。”

“除此之外，就是囑咐我有空監督你做作業之類的，他說只要求做完就好，抄也沒關系，不能對你要求太嚴格，畢竟你荒廢學業已久，心得一點點往學習收。”

“我剛開始還以為班長不喜歡你嘞，結果啪啪打臉咯！”

時曼狠狠怔住，手不受控制地發抖，她咬住下唇，避免牙齒磕碰，僵硬別開臉，看向教室窗外染著陽光的槐樹葉，光芒太盛，竟刺得她眼睛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