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凡接住了拋過來的煙看了看，果然不是自己知道的牌子。

兩個世界的主線軌跡雖然有許多相似，但終歸是走向了不同的發展。

原主和自己同名同姓地住在同一座城市已經是很不容易的巧合了。

不過話說回來，前世的他也沒有抽煙的習慣。

對于程序員來說，速溶咖啡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你說解開你的靈之后，你會和我聊聊的?！?/p>

謝凡一點也沒有害怕或者是忸怩，毫無戒備地就以同樣的姿勢趴在了欄桿上。

乍一看上去，兩個人就像是老友一般，彼此之間沒有什么敵對的氛圍。

“哈哈哈，你這小子倒挺有意思的。要火嗎？”

在謝凡擺了擺手表示拒絕之后，他又給自己續上了一支：

“我在你這個年紀，昨天晚上的那個情況，應該要不是硬著頭皮逞能害死葉子。”

“要不就是直接溜了?！?/p>

“我確實沒想到你能解得開?！?/p>

“一點小小的長處，不足掛齒?！?/p>

反正謝凡的任務之是拖延時間，聊天吹水打屁，怎么都好：

“我還曾在極度憤怒的情況下，一口氣制作出七種顏色的卡牌。”

“EX-003知道不，就是那個沒人見過的卡牌?！?/p>

沒想到謝天辭一點也不接茬，反而是轉過頭來問道：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會選這里嗎？”

“想知道，但問了之后你不說那就很沒面子?！?/p>

“所以干脆不問？”

謝凡換了個姿勢，選擇正面對著他：

“比起那個，我更想知道那老頭兒的事情?！?/p>

總之謝天辭在他這里是實錘的狼人牌，反社會人格做出什么事情，他都不會奇怪。

相比之下，神秘老人的來歷和目的卻大概率和原主獻身的真相能扯上關系，能多一點情報也是好的。

“我一生下來，就在這里生活了?！?/p>

“喂！”

“老兄！”

謝凡對這種完全忽視自己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

“我就說吧，你根本就不打算回答我的任何問題！”

但謝天辭還是不理他，自顧自地講起了自己的故事。

“生活條件很苦，幾乎每頓都是稀粥，因為孩子很多，常常也吃不上熱的。“

“雖然不太愛念書，不過我每天都還是老老實實地去學校。”

”可能和你想得不太一樣，那時候的我非?？鞓?。”

謝凡表示自己當初小學畢業上工地搬磚的時候也挺快樂，你這點破事兒裝什么滄桑。

謝天辭深深地抽了一口，看著吐出的煙圈在黑暗中慢慢地擴散然后消失不見，戳了戳自己的心臟說道：

“因為那個時候，這里頭還有希望。”

聽到這里，謝凡還是沒有忍住笑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說，等你走到社會上的時候，生活這個賤人奪走了你所有的希望？”

謝天辭還是裝作沒有聽到他語氣之中的諷刺與挖苦。

大概此時的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場“談話”，而僅僅是傾訴。

或許是為了抒發一下壓抑已久的情感，又或者是為自己的行為找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個時候，我以為別人有的，我都可以靠著自己掙回來。”

“一天一天地，我就盼著長大了之后離開這里?！?/p>

“找一份體面的工作，養活自己的同時也稍微幫一下院里?！?/p>

“但我錯了。”

“這座城市根本就不是為我這種人準備的。”

“有些人生來就擁有的東西，是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p>

“甚至沒有人試著去尊重我，問問我有什么感受?！?/p>

“對那些老板們來說，我們這些無依無靠的孤兒，就應該是活在陰影里的臭蟲，只配靠著他們指縫間漏下的殘渣活著?！?/p>

“你們這些從小被家人呵護起來的人，是永遠明白不了這種孤獨感的?！?/p>

謝天辭再次掐滅了手中的煙頭，也轉過頭來看著謝凡，加快了自己的語速：

“所以我選了這里?！?/p>

“我要把它毀掉?！?/p>

“不被這個世界所愛的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活下來?！?/p>

“與其讓這里的孩子再經歷一遍我這樣的掙扎，倒不如連希望都不要給他們?！?/p>

說完這些的謝天辭仿佛卸下了身上的什么擔子，整個人輕松了不少，就要去兜里再找煙的時候，謝凡卻把手中那一支扔了過來。

“說完了？”

謝凡此時極度不爽，因為他聽出來了，謝天辭并不僅僅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控訴，更是把所有的“孤兒”群體都“代表”了。

或許在他的眼里，自己所受到的“委屈”全都是“孤兒”這層身份帶給自己的。

因此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親身體會，是所謂的“真實”。

但謝凡聽起來卻扎耳朵得很。

甚至被這樣代表之后，他覺得無比惡心。

因為他敢篤定，即便是沒有白院長的出現，自己也不會走上謝天辭的這條路。

或許不能在燕京的大廠里舒舒服服地做個程序員，但在工地上賣兩膀子力氣攢點積蓄之后，開個小店問題還是不大。

這個社會有千行萬業，為什么你謝天辭頭也不回地成為了“地下中介人”呢？

幾乎不用懷疑，必然是受了“高薪”和“威風”等標簽的誘惑。

就像前世的古惑仔電影那么火，也沒見粉絲們前赴后繼地走上街頭當馬仔啊。

“地下交易所”存在的根本原因，就是有一些“任務”無法被發布在明面上，或多或少都會有一些灰色的成分。

就像是罪惡滋生的溫床，長期處在這樣的環境里面，謝天辭的世界觀和價值觀逐漸地被扭曲。

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說到底，不一樣的性格導致了不一樣的選擇，不一樣的選擇會造就不一樣的人生。

自己，永遠是自己最大的貴人。

可是如今的謝凡又能說些什么呢？

謝天辭在接住煙之后一直沒有點燃，在等著謝凡說些什么，可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沉默了半天。

“你不準備反駁我？”

“哼，有什么意義么？”

“你已經走了太遠，現在我說什么也沒用?！?/p>

謝凡無所謂地聳了聳肩，本打算把臉別過去，卻想起了什么：

“不過——有一點我一定要告訴你?！?/p>

“我也是孤兒，但我并不會成為你?！?/p>

“同時，葉子和他的弟弟也不會成為你?！?/p>

“這個院子里的所有孩子，都不會成為你?！?/p>

“想要安排他們的命運，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p>

“今天晚上我必然不會讓你得逞！”

謝天辭笑了起來，索性也不抽煙了：

“這就是你說的‘不反駁我’？”

“況且，我現在就可以引爆這里的一千三百四十七枚【胖子】，你拿什么阻止我呢？”

靠。

謝凡表示不想跟他說話。

謝天辭笑了笑，縱身跳上了欄桿：

“今天我能聽你說這么多，是因為你竟然真的拆了我的‘兩兄弟’?！?/p>

打住，明明大部分都是你在說好吧！

“所以我還可以給你個機會?！?/p>

“小子，我要跟你玩第二個游戲?！?/p>

站在欄桿上的謝天辭回過頭來，蒼白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血色：

“和我打一場。你如果輸了，我就會立刻引爆這里所有的【胖子】。”

“若是你贏了，我會選擇接受你的奇跡。”

“同樣的，你想現在離開也可以，我還是那句話?！?/p>

“我比較希望你能活下來，然后你就會發現之前的你究竟有多么地天真。”

呸。

小屁孩兒一個，跟二十八的大叔擱這里裝什么前輩呢？

但自己充其量也就是F級能力者，唯一能夠倚仗的底牌【兩兄弟】還是對面能量產的“靈”。

雖然這個的威力，沒有防備的時候，謝天辭自己也不一定扛得住。

“當然，我只會使用【小男孩】。”

“如果你想好了，就跟過來吧?！?/p>

不等謝凡有任何回應，他直接就從四樓跳了下去，看起來是輕飄飄地落在了院子中央。

謝凡探過頭去目測了一下高度，果斷地選擇走樓梯。

嘛。

剛才謝天辭跳下去的時候也沒有特別帥嘛，人類發明樓梯不就是拿來上下樓用的嘛？

君子性非異也，善假于物也。

不寒磣。

更何況，走樓梯磨蹭的這段時間正好能想想該怎么辦。

逃是不可能逃的，這輩子不可能逃的，謝凡不會允許自己向這種人低頭。

但估計自己唯一的勝算，就是破開謝天辭的“凝”之后，用【兩兄弟】卡埋伏他一手。

看了看進來之前，裴葉硬塞過來的R-061藍色念動力匕首卡。

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謝天辭好整以暇，并不催促謝凡，等他來到自己面前站定之后才微微看了一眼謝凡手中的那張藍寶石卡牌。

“葉子把它也給你了啊?！?/p>

語氣之中稍微有些落寞，像是回憶起了自己第一次領到報酬時的激動：

“既然準備好了，那就來吧?！?/p>

“如果你想說服我，那就向我展示你所謂的奇跡吧！”

也沒見他喚出卡之書，只是從褲兜里取出了一張紅玉卡牌：

“這就是你想知道的那個老頭子的‘靈’。”

“如果你真的能贏，我或許能告訴你一些什么。”

紅光在夜色中綻放，如同染血的玫瑰般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