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中還彌漫著從煌谷關飄來的濃重的血腥味。蠻族三十萬大軍在扎下的連營里，一座繡有白鳥圖案的君帳格外顯眼，里面坐著的，是白鳥部此次叩關的六位虛境宗師。

白鳥部大君沮渠龍晗高坐在披有雪虎皮的主位上，身前擺著的是堆滿酒肉的案桌，他撕了一只羊腿咬下，然后粗聲問道，“龍溟，你那血咒之術可練成了？”

“算是練成了。虛境之下的武者已經試過了，咒殺無甚問題，可虛境之上……還真未嘗試過。”沮渠龍溟正飲著海馬酒，見大君問話，便放下酒樽，連忙回道。

沮渠龍晗思索片刻，接著又問道，“可要咒殺之人的血肉發膚作媒介？”

“可以用血肉作媒介，也可以氣機為牽引。”沮渠龍溟聽到這，自然也就知曉大君是何用意了。作為白鳥部大巫祝，他雖是實打實的虛境中階修為，可惜在音律之道上，即便早已破境入虛，卻還只在虛境初階的境界徘徊。

“今日陣亡數萬人，血氣怨力都還未散去，借著這股血氣怨力殺一個虛境初階的人族應該不成問題吧？”沮渠龍晗把啃了半多不少的羊腿骨頭放下，喝了一碗酒，繼續說道，“那個人族的樂師太麻煩，今晚試一試，看能不能用血咒之術殺了她。今日斗了那么久，她的氣機應該很容易尋到吧？”

“這倒沒什么問題，煌谷關也就那么大，大不了耗費些時間尋一尋。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護持神魂的寶物，又或者，她的神魂會不會異常強大……”沮渠龍溟正說著，突然間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朝沮渠龍晗問道，“大君，人族李煜白那邊，有沒有可能干預？要是他借這四極龍象大陣的威能，怕是……而且大君，我總感覺好像不妥之處，可就是……”

沮渠龍溟不知道該怎么跟沮渠龍晗講他心中的感受，從出兵煌谷關、再到咒殺這個人族的女樂師，每件事他總有不詳的預感，總覺得像是有一股不可名狀的巨力在背后推著他們走。雖說沮渠龍溟習練了涉及因果氣機的巫術，也算是沾染了天道，對冥冥中的一些大事趨向有一定的感悟，可他畢竟境界太低，很多事情，既窺不透、也不敢不為。

沮渠龍晗在桌案的虎皮上抹開右手的油漬，干了一碗鹿血酒，又朝沮渠龍溟擺了擺手，沉聲說道，“今晚先開巫塘試試，那些人族哪里會想到，一個蠻族竟能練成巫族的禁術。再說了，李煜白的劍雖然可以傲視六域，但神魂之術，頂多是保自身無恙罷了。至于那什么四極龍象大陣，這大陣的位階雖達到了十二品之高，但主要是以龍象虛形和天地元力壓人，還未聽說在神魂攻守上的能耐……不過你還是小心些，若那人族樂師真有守護神魂的異寶，就果斷放棄，免得一不小心遭了反噬……”

星輝已起，煌谷關內城一處不算太嘈雜的院落里，裴莘漁正躺在裝滿熱水的浴桶中，后腦勺靠在桶邊兒，愜意地享受著小丫鬟略顯粗糙的按摩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