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我跟之前一樣在臥室里，聽到你買菜回來按響門鈴下樓去開門。但很奇怪，客廳里的電視沒有打開，我開門也沒看到你。”
“我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傅鴻雁。”
傅鴻雁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和之前新聞上播報看到的樣子不同，他五官英俊，鼻梁高挺，身材是最標準的黃金比例、一身古銅皮膚，笑的時候會咧出一口雪白的牙，整個人兼具男性的陽剛與柔情。
葉安砸吧了一下嘴，有些尷尬：“我當時想，很久沒見到他了嘛，他拍我肩膀要來個擁抱，都是直男，這算什么，我就……”
“投懷送抱了？……所以我回來看到你在床上囈語，你扭來扭去滿臉通紅……你們倆在互訴情殤？”話說到此，余居突然插進來一句，語氣怎么聽怎么奇怪。
葉安卻沒心思去在意。
“碰”玻璃杯重重擱床頭柜上，他渾身發抖。
雖然還是之前的話題，但和前面竹馬相見、溫馨萌動風截然不同，畫風一轉，瞬間調頻靈異：“不是不是，你聽我啊！我本來是以為這只是個普通擁抱的，但是傅哥哥他，突然就變骷髏了啊。”
余居一聽，嚴肅起來：“怎么回事？”
葉安崩潰的抱住腦袋：“我也不知道啊！”
前一秒還英俊瀟灑，后一秒突然眼窩深陷，他也很絕望的好不好！
要知道他可是很怕鬼的，平日里連個恐怖片都不敢看。突然就直面傅鴻雁兩顆黑眼珠鼓鼓的突出來，兩條手臂扳手一樣，鉗住他脖子，真的很恐怖啊！
葉安面色煞白，牙齒科科打顫。
“而且……被捂住口鼻不能呼吸的感覺真的好真實，好痛苦。那種感覺……好像已經死在夢境里一樣。”
他將感受說的非常詳細，希望余居能有所感觸。盡管他清楚，余居不可能感同身受。
傅鴻雁，他真實記憶里，那個一直充當大哥哥和保護者角色的人，在他夢里真真切切想掐死他。
——這種沖擊只有他自己能理解吧。
余居確實不理解，但葉安的只言片語，已經足夠他確定自己的判斷。
余居整個背脊都繃緊了，他瞇起眼睛像只露出獠牙的黑豹：“果然如此，之前從你嘴里抓出來的是夢魘印記，你被夢魘打上了標記。”
“……夢魘？”葉安還沉浸在剛才排山倒海沖出的回憶中，聞言發抖驟然停止。他臉上浮現出迷茫的表情，期待余居說下去。
余居卻慣常的沉默了。
他垂下眼瞼，手指敲打椅子扶手的頻率加快了一些，似乎在斟酌如何用詞。
最后那張冷然的美人臉上浮現出不知該說是嫌棄還是鄙夷的神色，葉安聽到他說：“夢魘是種低級魔物，專門食人夢境。”
“哈？”葉安這就很納悶了：“為什么會看上我啊？”
天地可鑒！
他一大好青年，平日里一不作死玩禁忌游戲，二不道聽途說迷信鬼神，三……也沒去奇怪的地方啊。
怎么招惹上的？到底怎么惹上的！
葉安內心黑化，幻想自己成了只哥斯拉巨兔，咚咚咚的原地蹦。
余居沉默了一下，看上你多正常，你身上香味十足，出口的答案卻既一本正經又意料之外：“蛋糕店。”
葉安：“……”
葉安內心的大兔子突然就不蹦地，改踹林青巖了。
——今天下午要去B市，他和林青巖同路，為了聯絡方便，原本都已經把林青巖的q放出來了，現在看來……林青巖果然和黑名單更配。
葉安又在心里爆錘了一頓給自己瞎出主意的林青巖，但內心深處他還有另外一個疑惑：“我直覺很敏銳，蛋糕店里真的有夢魘，我應該有所察覺才對。”
就比如當時他買這棟房子時，總會覺得暗中有人在窺他。
直覺是比玄學還要玄乎的存在，他在這塊的天資高的異乎尋常，沒道理對那個隱形室友有用，換夢魘就失效。
余居眼神幾不可聞閃爍一下，對此解釋：“夢魘是無形無質的，即使在你身邊徘徊你也不可能發現它……而它，看到你就一定會盯上你。”
“為什么啊？！”
“因為情緒。夢魘以夢為食。普通的夢淡而無味，只有參雜了恐懼、憎惡、仇恨、悔恨……這樣負面情緒的夢才不一樣，像頂級美食一樣對夢魘具有強烈吸引力。”
葉安不可置信，他覺得自己受刺激大發了：“所以……是我最近心情太差了，才把夢魔吸引過來？！”
理論上就是這樣沒錯。
余居卻主動攬下罪責：“也有我的問題。沒幫我買到票去蛋糕店買蛋糕，沒第一時間發現蛋糕有問題，全讓你吃，都是我的紕漏。”
他蜷起的手指有微微的顫動。
清晨的事，他是真的想一想都要后怕。
那時候他買菜回來，葉安卻沒像往常一樣來給他開門。他覺得奇怪去敲葉安房門，陡然在門口聽到葉安發出幾聲痛苦的夢囈。
直覺情況不對勁，他當時就讓鎖住的門自己打開——幸好他有這個能力及時發現。
夢魘不止熱愛負面情緒，還能誘導人夢境往最可怕的方向發展。
如果葉安在夢中迷失崩潰，如果葉安在現實真正死去。余居想，他是不介意身體力行給夢魘那個不懂規矩的魔物，來一次血的教育的。
當然，現在也可以。
余居眼里的陰霾不比外面的天色好多少，他壓下心中的嗜血，語氣如常：“我得先出門了。你是下午三點多的火車，一個人留在屋子里可以嘛？”
葉安：“啊？”
話題是怎么突變的？葉安疑惑，但他順從的點了點頭。
“好。”余居緩和下臉色，摸了摸他額發：“早飯在冰箱里，給你做了三明治。午餐有排骨，微波爐記得轉一下。衣服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黑色那套正裝有熨燙好。”
“嗯。”葉安繼續點頭，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有點困。
那種感覺就好像余居還在身邊，聲音卻越發飄渺，距離他很遠。
他可以聽到余居繼續說著什么，他也努力想回應，但他打個哈欠，眼皮怎么努力都撐不開了。
“你照顧好自己，我先出門了。”
于是當余居說完了最后一句話，葉安嗯都不嗯了，他睡著了。
徹底入睡前，腦海里像有點點熒光閃爍，葉安抓螢火蟲一樣，本能抓住一個熒光點，然后他看見了余居和一座房子。
非常非常像他現在買下的這棟別墅。
葉安卻近乎本能的知道：并不一樣。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古古怪怪的。
不過說起來……這些魑魅魍魎，都是買了房子后才和他扯上關系。他這是和這房子八字不合吧？
找個機會，把房子賣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