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另一邊的余居也遇到相同問題。
他在一條護城河邊醒來,借著湖水看清自己變成了只大狼狗。
——呵。
——夢魘那家伙真是膽肥了。
余居心中聚集風暴。
他后爪踩著自己的尾巴,沉寂的佇立在石橋上,注視河中倒影。
眼眸深邃,原是在思考出了錄像帶后該如何教訓夢魘。
“這邊,這邊,就這里好了。”
“我看也行?!?/p>
風聲帶來了兩個人類的對話。
嗯?余居毛絨絨的耳朵下意識就立起來了。
他沒有跑,于是隨著那兩個人越走越近,話語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說話的是兩個青年。
余居瞧過去,只見高個子胖青年手中拎著一包迷你小香腸。
暴力的用牙撕開,他含糊不清問旁邊那同伴:“這點份量該夠了吧?”
“不行,這里的貓狗可多嘞。”同伴——那個矮個子瘦猴樣的青年瞅了一眼,皺起眉頭。
“嚇!那藥豈不是不夠?”高個子青年慌了一下,手中的刀子卻很穩。
隨身攜帶的折刀劃開香腸表面,他邊往里面塞顆粒狀物體,邊嫌惡的說:“藥的半死不活,沒弄死還被這些小畜生記仇就惡心了?!?/p>
“怎么可能!舔一下就沒命,這玩意又叫一粒倒,可厲害了?!备邆€子青年怪叫起來。
說著,仿佛想到有趣的事,手腳亂動,眼珠子翻白,他故意做出一副抽搐的表情:“像這樣?!?/p>
矮個子青年哈哈大笑:“該!弄死它們還得花錢,活該死的痛苦?!?/p>
一席話聽的余居毛絨絨肉墊里都鉆出尖銳利爪。
——惡毒之人。
他尾巴晃蕩了一下,算是弄明白了。
兩個青年該是這小區里的住戶,嫌棄夏夜晚上總有叫聲擾人,特意做了毒香腸,想藥死流浪貓狗。
……要不要管?
余居心里清楚,管了沒有任何意義——這里只是錄像帶里的世界,一切都是既定已經發生過的過去。
比如那幾只饑腸轆轆,被香腸香味吸引而來的流浪貓狗。
躲在草叢里悉悉索索,輕輕的挪動身體,橢圓形的眼睛綻放出對食物的渴望。
就算阻止,現實中死去的它們也活不回來。
但即使明確知曉這點……
兩個青年走后,親眼看到草叢里鉆出只毛皮潰爛,骨瘦如柴的黃狗。
又看著它邁著自己僅有的三只腳抖抖霍霍接近,長鼻子在香腸上聞嗅,伸出舌頭要舔食……余居還是動了。
他兇狠的如旋風一般撲過去,不熟練的操縱尾巴打在黃狗的鼻子上。
“撲通”黃狗剛剛咬了點皮的香腸掉回地上。
“汪?!”如此一來,不僅是黃狗驚嚇到了,它三只腳一齊用力往后蹦了一下,就連草叢里那些躲藏起來觀望的流浪貓狗也經不住一起叫起來。
“咪嗚咪嗚。”
“汪呀,汪汪?!?/p>
小小聲的,它們是在互相交流感慨。
一時間,草叢里面好不熱鬧。
而余居……他就站在黃狗身邊,凌然不動。
他現在是只大型犬,純黑色,身高起碼有半人高,身形完全暴露出來,照理來說該引起黃狗和所有流浪貓狗主意。
“汪!”黃狗卻無視了他這個打落食物的“罪魁禍首”,圍著落地的香腸團團轉。
流浪貓狗天天都在和死神打交道,敏銳度很高。它剛才后退時,帶著泥的毛爪踩爛了周圍幾截香腸。
余居猜,經驗老道的黃狗這時候應該已經意識到香腸有問題了。
果然這會兒藥物暴露在空氣里,黑乎乎的,很快就讓周圍飄出一種酸臭的味道,黃狗也一疊的叫起,比剛才響亮很多。
汪汪聲持續不斷,它眼神震驚,同時又帶著點慶幸,余居很神奇的弄懂了它是在說:“幸好沒有吃”,隨后又嘀咕了一句:“太過分了,竟然下毒?!?/p>
“咪咪”
“汪汪”
而在它的帶動下,悉悉索索的,其余流浪貓狗也開始往草叢外爬。
聲音太多了,余居懶得一句句分辨,大致也理解它們是在寬慰黃狗還有為污染的食物可惜。
可它們也如黃狗一樣無視了余居。
這很奇怪……不對勁。
余居抖了抖耳朵,這時候就有所猜測了。
其中一只天藍眼睛的小狗,走路跌跌撞撞,直接踩到余居尾巴,身形不穩平地跌跤。
它還茫然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搖頭晃腦站起來繼續踩。
余居:……
他萬分確定了。
錄像帶中這些人和動物是真看不到他。
但他是真實存在的,所以能單方面對這些人和動物的行動造成實質影響?
很有用,余居評價著。
想了想自己已經邁出了阻止流浪貓狗吃毒食的第一步。
而那兩個青年如果去而復返,看到原地香腸都被劃破了,里面的藥物暴露在空中,流浪貓狗的尸體卻一只都沒有,勢必會暴怒。
所謂好事做到底……不,主要是葉安喜歡這些小動物,說起它們,臉上就會露出柔軟的表情,余居盯著自己的爪子若有所思。
他轉身,如風般追上了那兩個青年離去的方向。
沒一會兒,空中就傳出他們恐懼的尖叫。
“嗷,腿怎么那么疼?!?/p>
“錯覺吧?不對,我也突然疼了?!?/p>
“?。∥业氖种?!”
“有鬼,有鬼!你看,你看,掉在地上的塑料袋在飄……它在追我,它在追我!啊,離我遠一點,我不要吃那些毒香腸啊!”
……什么情況?
黃狗聽到聲音,帶著一隊老弱病殘的流浪貓狗,小心翼翼,一瘸一拐追過去。
隔得老遠,看到的就是倆作惡青年捂住肚子,卷起褲腳,癱坐在草坪上哭爹喊娘疼的呲牙咧嘴,慌忙止血的一幕。
黃狗:“汪?”如果沒記錯,毒香腸好像就是這兩個青年人類下的。
“汪!”另一只狗叫起來。對啊對啊,我也看到了。
“喵喵?”好奇怪啊,人類自己下毒,怎么還能把自己給弄傷?這年頭,惡人憑空都能有惡報了嘛?
“汪……”大概吧。黃狗不清楚,黃狗歪著腦袋,只知道自己莫名感覺到胸中洋溢起一點微末的喜悅。
當然不可能。
站在惡人青年和黃狗身邊的余居——深藏功與名。
抖抖耳朵抖抖毛,夏季午后的陽光曬在皮毛上還是異常舒適的。大概是變作狼狗的緣故,他打了個噴嚏,看著綠油油的草坪,無與倫比想打個滾,躺下了悠閑的睡上一覺。
但是不行。
他知道,時間不能浪費。
接下來他該好好考慮如何尋到葉安,并讓對方順利認出自己才行。
——當然,這應該不難。
如果他沒猜錯,葉那邊情況該和他差不多,也就是在這個錄像帶世界中,只有他們兩個彼此是看得到對方的。
問題是……如何交流?
人語和狗語能共通嗎?
余居甩動了下尾巴,盯著自己粗壯的,覆蓋著厚實絨毛的四條腿,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