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被莫語的回答安撫，笑顏大綻，又是一天的好心情。

偶爾會有三兩銷售員工回到辦公室，整理客戶資料，打印合同，抑或是為客戶們精心準備各種禮物，忙的不亦樂乎。

看著那些少則數萬，多則百萬的合同金額，莫語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堆又一堆的錢。只可惜，這些錢都和她無關。

血液沸騰起來，年輕時的斗志昂揚再度回籠，可無所事事的現實情況，又將女人的心思打壓。

這一天，她的情緒并不高，連帶著和小朱一起吃飯，都是沉默。

混吃等死的感覺讓她不喜。

她站在樓梯拐角處，透過透明窗戶，看向外面的世界。

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遮掩了她的視線，讓她看不到更遠更高處。身在這繁華浮躁的世界，她只覺后背沉重，無法痛快呼吸。

“孩子們怎么樣了？”低沉男聲響起，莫語猛地回頭，但見拐角陰影處有一道身影。

是個男人。

他抽著煙，有一下，沒一下。煙霧繚繞，讓她看不清抽煙之人的表情。

“王總！”莫語慌張，鞠了一躬，欲轉身離開。

“你知道我為什么愛上抽煙嗎？”

莫語頓住，轉身，恭敬回答：“不知道！”

男人并未站起身，放下快抽完的煙頭，緩緩站起身來，將其輕輕摁在架在窗沿上的煙灰缸里。

這里是抽煙專用區。

他并不看她，而是如同她一樣，透過玻璃窗戶，看向外面被高樓大廈遮擋住一大半的陰霾天空。

“我原本是非常討厭抽煙的！畢竟傷身體。”他自嘲地笑了笑。

“可是，在我和那些客戶們一起交流，他們一起抽煙，而我自然而然地被排斥。當我拿著煙遞給客戶，以煙為話題開頭語之后，我卻被接受了！后來，次數多了，抽煙便成為了我的習慣……”

語氣幽幽，似是陷入無窮無盡的回憶之中。

莫語點頭。

王翊現在是老板，不管說什么，她都不能反駁。

見女人如此拘謹模樣，王翊心生失望，抬起步子，率先離開。

去時匆匆。

王翊的出現，是她所料不及的。她卻明白對方的話：想要得到客戶的認可，首先學會的便是投其所好。

夜深之時，她將自己很久以前買的，已然積了厚厚一層灰的心理學書籍反找出來，徹夜長看。

她依舊那么繁忙，內容卻與以前完全不同。

以前的她，純粹地消耗自己，除了孩子們健康的身體，別無所獲，甚至隨時面臨猝死的危險。

現在的她，卻是在豐富自己，充實自己，內心的滿足讓她絲毫不覺勞累。

她以為這樣的日子會過的很快，可在第二日見到面色不耐的客戶之后，熱情之火瞬間被撲滅。

“你們的廣告渠道和創意不行。我在你們那兒放了好幾年的廣告了，沒什么效果。”大客戶甚是焦躁，將手中的雜志重重甩在桌子上。

“現在這個時代，誰還會看報刊紙類的東西？”

曲英今日依舊英姿颯爽，干練有度。

“張總，您說的有幾分道理！”她輕笑，并不急著反駁，“如果您覺得沒什么效果的話，倒是可以考慮線上宣傳模式。只可惜——”

她嘆一口氣，“我們都是老熟人了，張總你也知道我的為人，就不和你賣關子了！張總，我先問你幾個問題。”

曲英的態度不卑不亢，自信充滿魅力。

“如果讓你給你家孩子線上教育和線下教育，您更愿意傾向哪一個？”

“當然是線下教育了！線上教育太過虛幻，只能作為輔助方式，線下才可靠。”

“張總，我再問您，如果你見到目標客戶，想要介紹自己，是以口頭介紹或者指引對方上網搜，還是遞給對方一張紙質名片？”

精光中年男人啞然。

曲英喝下一口茶水，語氣不急不慢。

“我再問您，您的目標客戶最終決定權的人職位是什么？”

張總徹底失言，再也答不上來。片刻之后，那中年精光男人忽地眉開眼笑，就好似之前的訓斥不曾發生過，一手指了指曲英。

“小曲啊——你還是這么犀利，一點都沒變。”

場面其樂融融，絲毫不見之前的爭鋒相對。當然除了一個不和諧的人——被遺忘在邊角的莫語。

在最初的時候，曲英已然介紹過莫語，奈何對方根本就不將她當回事兒，直接給透明化了。

莫語難堪，甘心當綠葉，做起助理的工作：拿筆拿紙收電腦。

直至離開客戶公司，坐上地鐵。

曲英這才幽幽開口，問：“張總其實屬于比較好應付的，以后你負責后續跟蹤他的服務。”

莫語點頭，心下卻是沒底。

“曲姐，我看你們的關系好像很好。不是在談工作，而是在交談。朋友間的交談，外人無法插足。”

“莫語，你以前干過一段時間的銷售。我不管你所認為的銷售精髓是什么，但是我告訴了，在廣告這種擁有無數競爭對手的行業中，交易到最后，賣的不是產品，不是服務，而是你這個人。”

“人？”莫語點頭。

她以前也是這么認為的，并且做的很好。

只可惜，七年的主婦生活讓她忘記了一切，對處理人際關系生疏了很多。

“信任度！”曲英言簡意賅。

“今天這個張總不過是故意找問題刁難我罷了。不管我回不回答，他都會繼續和我們續簽合同。但是我若是回答的讓他滿意，這簽約的速度會快一點。”

她頓了頓，“當然也會有人把穩定客戶弄丟的例子，我希望這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莫語點頭。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曲英分別帶著莫語見了四個客戶，男女老少，應有盡有！莫語充分認識到曲英在工作上的超凡人格魅力和銷售實力。

她可以尖銳凌厲，可以溫婉動人，亦可以老氣深沉，當真是將自己復制成了客戶二號。

莫語嘆為觀止的同時，敬佩不已。

只不過，在見最后一個客人的時候，曲英表現出明顯的心神不寧。

對待客戶問題上，有時候走神，還是莫語提醒，這才避免了不必要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