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當真無事，要不我們先去吃個飯，喝個茶再來……”

譚嗣同所在的府邸外，李三領著曹子夏快速而至，到門前的時候，李三停下身關心的看向曹子夏開口道。

此時，曹子夏的臉色微微有點蒼白，仔細去看更能看到他的手臂微微有點顫抖。

擋子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面對洋人精銳火槍手，不說捕捉子彈時候高度集中的意志力帶來精神上的疲倦，有時候他的刀鞘封擋之下，可能同時要擋下三四枚子彈，這對于他手腕和胳膊更是極大的考驗。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戰也讓曹子夏確認，他現在的的確確已經可以對著子彈沖鋒。

或許放正面戰場上，依舊無法做到為所欲為，但，背刺暗殺，炸毀敵人軍火庫之類的卻是已經絕無問題，尤其是夜晚視線不佳的時候，他甚至可以直接決定一場小型戰爭的勝負。

以現在的實力，可以在庚子年的事情里做點什么了吧。

不止為的元念，同樣也是為的自己想要去做。

曹子夏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隨即邁步朝著眼前的府邸走了過去，至于李三的話，他沒有回答的興趣，雖然才認識短短的小半天，對話不超過十句，但曹子夏卻是已經看出，這丫就是一個活寶。

想來也是，燕子門本是市井門派，雖然也做劫富濟貧之類的事情，但和那些常規的所謂大俠絕不會是一個樣子。

府邸的大門在曹子夏的面前敞開，大門之后卻是一個數十平的小院子，院子后面則是一個中廳，而此時，在中廳的屋檐下，康有為陪著被宋唯一拉著的譚嗣同領著一群戊戌君子正站在那里。

“曹子夏，你是俠客，所以，我想你應該也會為國為民，現在，你必須考慮清楚，如果你執迷不悟，就會有人殺了德國公使嫁禍于你，然后，德國人會開始派兵圍剿山東義和拳，英國人和其他的列強則會以保護使館和各國在大清公民的理由插手進來，到時候，整個直隸地區都會變成戰場，赤地千里，民不聊生，你真想看到那一副景象嗎……”

中廳屋檐下，康有為看著曹子夏大聲開口道。

書生最強，無非嘴和筆，康有為現在似乎是想要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曹子夏。

“所以呢……”

只是，面對著正氣凜然的康有為，曹子夏卻是極為隨意的笑了笑。

“犧牲我，不給列強開戰的機會，且不說，就算這樣做列強是不是會罷手，就算列強這次罷手了，下次列強在想其他理由，比如他們的公民在皇宮周圍消失，想要進皇宮搜查下，你們又該怎么辦，放開皇宮任由他們搜索，還是開戰……”

曹子夏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他看著隨著他的話語臉色逐漸難看起來的康有為等人。

“茍且來的所謂和平，你們不覺得太虛假嗎……”

低沉的聲音從曹子夏的口中吼出，中廳，屋檐下，康有為等人的臉色更加難看起來。

“你懂什么……”

有不甘被曹子夏嘲諷的戊戌君子忍不住開口呵斥起來，只是，話才出口卻立即再次被曹子夏打斷。

“我是不懂，我不懂的事情多著了，我不懂，為什么馮子材，劉永福，聶士成，袁慰亭等都能擊敗列強，但，比他們有更多兵力，裝備更好的將領，面對和他們對戰的類似列強軍伍卻不戰而逃，我更不懂，為什么馮子材，劉永福等明明大勝，最后簽的還是特碼的不平等條約……”

曹子夏憤怒的吼聲連續響起，最終卻平靜下來。

“現在我懂了，正因為他們和你們的想法是一致的，為的大局觀，為的不激怒列強，為的讓洋大爺不要發怒，所以，首先得明白，我們是打不過的，然后還得記住，就算暫時打得過，也得記得最終一定打不過……譚復生，你現在是不是也還是這么想……”

曹子夏淡然的話語落下，隨即再不看康有為等人，而只是看向譚嗣同。

他是打算救走譚嗣同，不止是因為譚嗣同的名聲決定，他救走譚嗣同有機會獲得不菲的元念，更是因為救走譚嗣同有助于他幫著聶士成狙擊洋人的大軍，但如果譚嗣同現在的思想還是和康有為等一樣，要玩什么大局為重，還是打著那種避免戰爭唯一的辦法就是不給洋人開戰的借口，那他寧愿不要救譚嗣同的元念。

“倘若一個國家連傲骨都丟失，那就算將科技發展到世界第一，也絕對是一個弱國……”

譚嗣同看著曹子夏緩緩露出一絲笑容開口道。

這些天，他一直都在思索，而康有為等人這幾天的話語，以及行為也都讓他的思索出現不同的變化，到現在，譚嗣同終于確定在天津時候就出現的念頭，對于一個國家來說，思想上的力量遠比科技或者政體之類更加的重要。

聽著譚嗣同的回答，曹子夏嘴角終于露出了笑容，然而，不同曹子夏的開心，譚嗣同身邊的康有為，以及后面的那些戊戌君子們卻是紛紛色變。

“復生，莫要糊涂，你如此怎對得起皇上……”

康有為猛的看向譚嗣同低吼起來，吼聲落下，康有為轉頭看向曹子夏，就在康有為轉頭的時候，這府邸的大門驀然間轟然關閉，隨即，墻頭，墻邊，一個個持著槍的身影快速出現，列隊舉槍對準了曹子夏。

“此時的大清就如同你，而周圍那些舉槍的則如同列強，你告訴我，這等情景之下，除去不給周圍那些火槍手開槍的借口，你還有什么辦法自保……”

強壓下立即下令開槍的沖動，康有為看著曹子夏再次開口。

他想要通過言語中的交鋒將譚嗣同再拉回來。

這個時候，康有為不知道，距離這府邸兩條街的地方，之前向他們匯報曹子夏入京消息的漢子正飛快的沖過街道，時而如同猿猴一般靈活的翻過一棟棟不大的房屋筆直朝著這一處府邸而來。

這漢子卻是來告知他們一些極為糟糕的消息，德國公使被殺，義和拳和洋人起沖突，皇帝下旨向洋人宣戰，而此時卻任何一個皇帝的心腹都聯系不上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