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懷恩大步而出，剛走出府邸就看到密密麻麻匯聚而來的人群。

肅殺，森然。

這個時期還是盛唐，哪怕安祿山造反，哪怕中亞戰敗，這個時候的大唐也還是天下無敵的。

這一點，異族認可，大唐本國的將士更加認可。

所以，對于糧草被劫掠，安北都護府就沒有一個大唐的將士不憤怒。

如果不是仆固懷恩壓著，恐怕安北都護府的將士早已經把周圍所有大型部族都掃了一遍。

別問為毛這么做，這是所有都護府的經驗，不管多隱秘的伏殺，只要這么來上一次，分分鐘周圍那些部族就會幫他們把兇手找出來。

這一次，仆固懷恩壓制著不讓動手，安北都護府所有的將士都已經到了爆發的頂點。

而曹子夏將糧草和鮮于成帶回來則是徹底打破了這個頂點。

看著外面蜂擁的大唐將士，感受著那種好似火山爆發的凝重氣息，仆固懷恩心中猛地一沉。

這樣的大唐，是他仆固懷恩有資格算計的嗎。

或者，應該學著他的祖父輩，徹徹底底忠實大唐。

“族長，莫忘那漢家人………”

就在此時，智囊的聲音在仆固懷恩身后響了起來。

瞬間，仆固懷恩身軀微微一顫。

他的小算盤，固然是因為大唐中亞戰敗，又有安祿山造反。

但同樣，也有其他原因，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有漢家人找上了他。

漢家人，也是唐人，而且那些都是極有勢力的唐人。

仆固懷恩清楚，如果不按照那些漢家人，或者，不配合那些漢家人去做事。

那么，不管他仆固懷恩對大唐多忠誠，最后都會被冠上謀反的罪名。

“接下來，你想做什么………”

仆固懷恩走到人群前，看著被諸多大唐將士涌簇而來的曹子夏開口道。

也不等曹子夏回答，仆固懷恩已經看向其他的將士。

“回紇人劫走了我們的糧草，我不知道是回紇族長指使的，還是部分回紇野心家私人行為，但，你們告訴我接下來我們怎么辦，為大唐的榮耀，殺往回紇，不理會陛下要我們起兵南下的旨意…………”

仆固懷恩的聲音低沉而憤懣，多數原本處在暴怒中的唐人將士冷靜了下來。

回紇人不弱，哪怕大唐現在強的可怕，但也不敢完全無視回紇人。

征討回紇，絕對不是小事，起碼，安北軍在征討回紇的時候絕對沒可能南下。

但皇帝旨意已經下達，如何能夠無視。

而不理會回紇，不說已經開戰，如果不理會，在安北軍南下的時候，幾十萬回紇大軍是不是會有什么異動。

單單，大唐這樣輕易放過了劫掠大唐糧草的回紇，就會讓大唐在北方的威嚴消失大半。

“曹子夏，你告訴我，接下來我們該怎么做…………”

仆固懷恩看向曹子夏咆哮起來。

作為一個部族的族長，仆固懷恩絕不是草包，不管曹子夏有沒有拿到他私通回紇的證據，他都選擇搶先發難。

這樣的話，就算曹子夏有什么證據，仆固懷恩自認也可以靠著曹子夏自知壞事，所以制作證據逃避罪責之類的理由扯皮。

“怎么做。自然是打服回紇，我大唐什么時候為這種事情猶豫過…………”

曹子夏目光冷冽看向仆固懷恩。

從鮮于成那里問到的情報，曹子夏從沒打算以此直接扳倒仆固懷恩。

那智囊能記得仆固懷恩現在才是大都護，曹子夏自然也記得。

所以，曹子夏現在想要的只是布局，布一個能合理開戰，能制造震驚的局。

“打服回紇，你要多少人，又要多少時間，你知不知道。我們現在最缺少的就是時間………”

仆固懷恩冷戰起來，他憤怒的看向曹子夏，似乎對于曹子夏的狂妄失望到極致。

“區區蠻夷，我只需三千輕騎便可…………”

曹子夏目光淡然看向仆固懷恩，一句話落下，他的手微微擺動，鮮于成頓時被五百親衛的一個旅帥丟在他的腳邊。

“大人給我三千輕騎，幫我看好這個回紇首領，等我三日，可行……………”

淡然的話語，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曹子夏的眼神已經死死的鎖定仆固懷恩。

那種幾乎不加掩飾的威脅氣息讓仆固懷恩毫不懷疑，如果他不同意曹子夏的要求，下一秒曹子夏就會對他出手。

什么大都護，什么官職，這時候對于曹子夏都是虛的。

這只是一個偏將，一個最多三流武力的偏將………

仆固懷恩暗自獰叫著，他也是猛將，在這個盛唐，他也算一流的猛將，他擁有唐皇賜給他祖上的一流刀法，一流煅體秘術，而且也都修煉到了極為純熟的境地。

他也曾和曹子夏的父親并稱安北軍最強猛將。

但此刻，在曹子夏的眼神里他居然退縮了。

“我只許你三天，時間一到，你若是沒回來，無論勝敗，我都會以軍法斬你…………”

心中獰叫，仆固懷恩臉上神色卻是極為平靜。

他不敢賭曹子夏是不是會直接出手殺他。

同時，仆固懷恩又更希望曹子夏死在回紇人手上，那樣的話，一切的事情都能回到原本的軌跡中，他仆固懷恩需要的軌跡。

“我麾下有五百親衛，現在還需要兩千五輕騎兵，有不怕死的可隨我一道，直取回紇…………”

曹子夏看了眼仆固懷恩一眼，隨即轉身看向那些圍在他后面的唐軍將士開口。

一句話，好似落在滾水里的油，頓時，所有唐軍沸騰起來。

聞戰而喜，這便是大唐。

仆固懷恩看著沸騰的唐軍將士神色依舊平靜，心緒卻是瘋狂的紊亂開來。

這樣的大唐，僅僅一次安祿山的造反，真的能夠使得衰弱到無法再完全掌控草原嗎。

“族長…………”

后面，仆固懷恩的智囊看著門外的景象，神色也是微微呆滯。

“去，去做事………”

回應他的卻是仆固懷恩冷漠的聲音。

鷹隼飛離安北都護府，不久后，幾個回紇漢子已經到了鮮于成戰敗的山丘。

“還以為是什么了不起的力量，原來，只是借用了區區鬼怪的力量而已…………”

輕蔑的話語在山丘周圍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