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緩緩開口:
“我今年五十七歲了,當然,不算是高齡,但是身體毛病越來越多,半只腳已經進了棺材了。所以,心里一直有個遺憾,一輩子的遺憾……一定要在長眠之前完成,我才能瞑目啊……”
陶元澤說,“樊阿姨,您先平復一下情緒,慢慢說,別急。”
樊阿姨接著說:
三十年前,我犯下一個大錯!
我老公家里很有錢,所以一直想生個兒子,那時候,重男輕女的思想嚴重,可是我已經生了兩個閨女了,第三胎,我想這肯定是個兒子。
可是,老天爺卻偏偏不能如你的意,偏偏第三胎還是個閨女。
當時,我老公在外地做生意,生產的時候他沒陪在我身邊,很巧合,我生了以后,我們家里一個保姆也生了一個孩子,她生了一個男孩。
我很羨慕她,我不知道怎么和我老公交代。
無奈之下,我向保姆提出了一個不情之請:和她換孩子!
保姆家里很窮,我同意愿意給她一大筆錢,我還愿意養著她的孩子,讓她的兒子養尊處優過好日子,能接受好的教育……
她抵擋不住誘惑和我開的條件,最終同意和我換了孩子,那個時候出生證上的日子管的不嚴,我又花了點錢,我們倆家就成功換了孩子,我打電話告訴在外地的丈夫,我生了,生的兒子,他當然非常高興,從來沒有懷疑。
后來,在我老公趕回家之前,我就給了保姆一筆錢讓她回了鄉下老家,和丈夫說她也生了孩子,不再合適照顧我,他也沒有起疑。只要他們不說,就沒人知道。
我把她的兒子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供他上大學,給他良好的教育,還讓他出國留學,非常對得起他。
可是,越是這樣,我就越對自己的孩子愧疚,我的女兒本來應該享受好的資源教育,因為我的錯誤決定,卻去了窮人家受苦,不知道現在過的怎么樣。
說著,樊阿姨眼淚也掉了下來……
陶元澤趕緊遞過紙巾,問,“那,您是想找回當年被換掉的親生閨女嗎?”
樊阿姨點點頭,哽咽著說,“對,我這快進棺材的人了,現在非常想找到我的親生閨女,可是,我不能讓我的兒子知道,我的丈夫去年死了之后,我更是放大了這個念頭,現在,不管我的閨女變成什么樣子,我希望,能見見她,如果她愿意回到我的身邊,我會更加高興的。我的遺囑里,還給她偷偷留了一份……”
“那您現在手里有什么線索呢?”
樊阿姨又從包里拿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一個頭發還沒長出來、安靜睡著的娃娃。
“這張照片,我沒給任何人看過,一直被我藏著,我知道,這張照片沒有任何用了,可是,你們看,我閨女的右肩膀上有一塊黑色的胎記,類似圓形。這里有一張地址,是當年保姆在孩子出生證上留下的老家地址,可是我派人去這個地址尋過,打聽了幾戶人家,都說這家人早就搬走了,從來沒回來過。
我本來已經打消了念頭,可是,看到你們這個廣告,我又萌生了想找回我閨女的想法……
曲凌康問樊阿姨,“阿姨,如果我們找到了,你也知道,這個也許這個姑娘不想和您相認,也不想讓您打擾,怎么辦?”
老夫人低垂著眉眼,緩緩開口,“沒關系,我想過這種可能性,我能理解。但是,我想知道她過的好不好,哪怕她不認識我,我愿意給她一些補償。畢竟,這么些年了,也許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早就和保姆一家成為一家人了。”
陶元澤還是主動澆冷水,“樊阿姨,我必須和您說清楚,如果單憑這張照片和胎記尋,以及這個失效的地址尋人,難度相當于大海撈針啊。我們不知道姓名,也不知道這三十年他們家發生了什么,輾轉流離,說句不好聽的,萬一這三十年里,小姑娘生了大病導致去世,或者被拐賣,一直沒找到人,您怎么辦?”
樊阿姨倒是真的沒有往最壞的方向想過,她只是以為也許閨女過的是窮苦日子,生活艱難了些,沒有考上大學,過著打工者的生活,但是從沒想過有生命危險。
她被陶元澤的話嚇住了,呆坐在椅子上,不敢說話,任憑眼淚流下來。
曲凌康想安慰。
陶元澤搖頭示意他不用,畢竟這個冷水肯定要提前澆,讓老夫人有個心理準備,不然,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是無功而返,甚至有更不好的消息,得讓老夫人有個心理準備。
等了好一會兒,樊阿姨穩定住情緒。
“梁文小伙子,我知道你們這么說是為了我好,不過,我主意已定,不管最好是個什么結果,她活著還是死了,過得好還是不好,有沒有嫁人生子,任何結果,我都認。”
倆人看著樊阿姨篤定地目光,也覺得先接下這個case。
“樊阿姨,那,我們希望能給你帶來好消息。”曲凌康說。
她點點頭,“謝謝!”
陶元澤又問,“那請問那個被換的男孩兒……嘶,不應該這么說,對不起啊,那個,您現在撫養的兒子知道自己不是親生的嗎?”
樊阿姨搖搖頭。
他繼續問,“那您打算什么時候告訴他?如果,好的結果是閨女愿意回家和你生活,那,兒子不同意怎么辦?”
“沒事兒,我兒子的思想工作,我自己做,他從小就很懂事,很體貼人,現在經營著他爸的公司,很有做生意的頭腦。我很驕傲,這是我培養出來的兒子。所以,他肯定會接受,比大他幾天的姐姐的。何況,我還是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
曲凌康好奇,“那他現在結婚了嗎?”
樊阿姨難得的展露笑臉,“結了,前年結的。上個月剛生了個大胖兒子。”剛說完,臉色又暗下來,“不知道我那可憐的閨女有沒有嫁人?這個年紀,孩子應該也有幾歲了吧……”
曲凌康不知道說什么安慰的話好。
陶元澤拿起桌上的錢,放到抽屜,順便拿出合同,“樊阿姨,那這樣,咱們先把合同簽了吧,簽了之后,我們就開始尋人了,結果不能保證。”
他將金額寫在合同的空白處,老夫人簡單看了下合同就簽了。
臨走前,老夫人給了他們一張名片,叮囑他們說,“這個是家里的座機電話,你們有什么線索呢,打電話的時候就說有事找老夫人,不是我接千萬別說,特別是我兒子,我……想親口告訴他。”
“您放心,保密是我們這個行業的頭等原則!我們只和委托人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