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春季,冷風卻如刀子一樣切過他的背脊,不由得扯了扯身上的衣氅。
未等人稟報,頎長的身影已踏進太子府,快步走來,風姿凜凜,眸色雋永不怠。
落日余暉之中,二人在一起竟如此美的奪目。
秋千之上,笑臉盈盈,好一副詩情畫意之景,唯獨他倒成了誤入美景的多余者,破壞了這種和諧。
可他卻不管這些,上前把她從秋千上拉了下來。
“皇叔,你不能帶走她。”
太子拉住她另一只手,安景墨視線漸漸向下移去,看到二人的雙手緊緊牽在一起,忽的眉頭緊鎖,一口氣郁結在心,手上力度更深了幾分。
就在二人拉鋸中僵持不下時。
“好痛。”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下來。
聞此,太子立刻松開了手,眼瞅著他把她強行帶走。
......
被強行拉上車后,一路上,倆人沉默不語,若離多次小心翼翼的看他,而他的氣場如此寒冷可怕,使她不敢在身邊多待一刻,內心期盼著趕緊到達地方。
回到府上,她下車緊緊跟在他身后,等候著他的質問。
忽然安景墨頓步轉身,她一個失神撞到他胸口上,慌張抬眸望去,正好對上他的鮮紅色星眸,那妖艷頃刻間使人沉醉,又頃刻間使人冰凍,被他眼神震懾住,身體如樹根一樣不敢挪動一下。
“熾烈,把她關入地牢,本王不想要看到她。”
“是。”
......
她被關入了陰暗潮濕的地牢,到處都是血腥的味道,仿佛周遭得一切如同地獄一般可怕,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侵蝕著自己的一點一滴,恍惚之間連骨頭都不剩,原來黑暗竟然可以蝕骨。
“別怕,有我在,睡吧。”
那道光好暖,那聲音足以讓她安心。
......
翌日,思想斗爭了一夜的太子始終不甘心,隨即追到了寧王府。
“皇叔,你告訴我若離在哪,我想要見她。求你了,皇叔,讓我見見她。”
一聲聲沙啞的呼喊,一句句卑微的祈求,終究抵不過來自內心深處的崩潰。
“殿下,我們先回去吧。”??????
身邊的炎冰不忍太子這么痛苦,想要把他強行帶走,可卻被一記眼神稟退到一旁。
他始終不相信這樣的結果,抱著一絲希望,眼神一直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
“她死了,被本王殺了。”
一道冷冽的聲音無情的從書房傳出,抨擊著他全身,仿佛血液凝固一樣使他渾身冰冷席卷而來。
“不可能。她不會死,你為什么要傷害她?皇叔,你告訴我,她在哪,不要騙我。”
“你是第一天認識本王嗎?本王就是這么嗜血殘忍。你想見她,本王可以帶你去見她的白骨。”
殘存的最后一點理智盡失,安肅陽如同被抽離了魂魄一般搖搖欲墜。
“帶著你家殿下趕快離開本王這里。”
炎冰不敢多說一句,他只有聽命,都說鬼王嗜血成性,成親的六名女子皆死在他手上,沒想到這第七個也終是沒活太久。
繁華的大街喧鬧無比,唯獨他同這熱鬧場景格格不入。
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凌亂,眼神空洞茫然沒有任何焦點,他麻木的走在大街上,幾次踉蹌差點摔倒,還好炎冰即時攙扶住。
……
一襲白袍負手立于城樓,眸光一直追隨著頹廢之人。
你的愛注定是卑微的,無法見到光明,切莫在癡心妄想。
這一世,我絕不準任何人傷害她,她曾毀你江山,你依然愛她入骨,到死也不曾埋怨她半分,可生生世世的糾纏又有何意義,她終究還是不愛你。
......
那日后太子生了一場大病,就連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
那晚他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他夢到若離沒有死,只是頭發凌亂,衣服清薄,瘦弱的身體宛如一具枯骨,只有那雙眼睛輕微轉動,否則很難分辨是死是活。
“殿下救我。”
若離?真的是若離的聲音,“你在哪,我在皇叔那里怎么見不到你,皇叔說你死了。”
若離身后一片黑暗,黑暗盡頭泛著冷光,透過光看到許多森森白骨,安肅陽急了,想要伸手去拉她,可怎么也觸及不到她。
“我被王爺關在地牢,這里好恐怖。”
眼前的人瞬間消失不見,“不要走,不要走,若離,啊~。”
清醒過來后,原來一切皆是夢,無比清晰的夢境使他內心煩躁不堪,但身上的病痛卻莫名的好了。
......
尋一支翠竹做長笛吹痛別離入我夢,攜一縷蠶絲奏琴音勿忘今生愛相似。
愿為你負重天下,就算失敗也要擺出驕傲的姿態。
大風氣卷云飛揚,白衣飄渺誓入如歸。
如果這世間萬物能夠逆轉回到最初,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讓一切發生。
轉身之間一口鮮血染了白袍,瞬間開出朵朵鮮紅嬌艷的花。
他扯起嘴角癡笑了一下。
對我的懲罰是不生不死,不入塵世,以為這樣,我就阻止不了他們了嗎?可笑,太可笑了…
你們為何不管不顧人間之事?為何不下來殺了我?
千年立于世,俯瞰潮起潮落,點滴浮塵,死對他來說竟是一種奢望。
......
不論夢境真假與否,他終是想要一探究竟。
“炎冰,我們去皇叔的地牢。”
啊?他家殿下何時開始這么不冷靜了,寧王府上地牢,誰人敢闖?
“站著干嘛,還不去備車。”
“殿下,我們真的要去嗎?”炎冰弱弱的問了一句,想再次確定一下他說的真偽。
“你可以選擇不去。”
“屬下這就去備車。”
看來是無法阻止,炎冰的心開始涼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