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高月懸，在偏遠公園的深處，有一座十幾層高的爛尾樓。

城市的光污染似乎在這里并不存在，沒有路燈的天空漆黑一片，爛尾樓像一座通往地獄的高塔。

“就是這了，黑夜補習…不，現在已經改名叫做夜校了。”

王梓勉指著不遠處的爛尾樓說道。

陳厭從上到下，掃了眼一絲燈光都沒有的高樓，問道：“你確定上面有人？”

“嗐，窗戶用的不透光防爆玻璃，咱們這地方畢竟要保密，”王梓勉往上指了指，“夜校就在20-23層，下面都是真正的爛尾樓。”

陳厭看著水泥粗胚墻面，點了點頭，這種地方大晚上還真沒有人敢來。

兩人往入口走去。

“自打這靈異復蘇曝光以來啊，咱們的待遇可真是好了不少。”王梓勉一路走來，跟陳厭絮絮叨叨地介紹了一些基本情況。

陰司以前一直是被遮掩的存在。

正如靈管局從警務系統里獨立出來一樣，正式陰司不再是以輔警的臨時工編制執行任務，如今陰司學校也跟著受益，不用再偷偷摸摸的叫什么黑夜補習班了。

像王梓勉他爸，之前簽保密協議的時候還以為這里不是什么正經地方。

“說起來，咱們到底是怎么成為陰司的？”

陳厭一直對這個問題不解。

一陣冷風刮來。

“你，沒死過嗎？”

王梓勉在黑暗下的聲音十分瘆人。

陳厭只是回憶了一下，說：“我前天出了車禍。”

“然后醒來發現自己已經痊愈了，是不是？”見他點頭，王梓勉笑了笑，“那就對了，其實你已經死了。”

說完又趕緊觀察陳厭的表情，他當初知道自己已經死了的時候，精神可是恍惚了好幾天。

我已經死了？

陳厭挑了挑眉。

可除了陰德之光，身體的感覺都很正常，受傷一樣會流血，如果這是死亡的話，與活著又有什么區別……

果然，見陳厭的表情并沒有失去管理，王梓勉惡作劇失敗般地撇了撇嘴。

自己這個同桌，好像有點虎啊……于只好繼續解釋道。

“說死其實也不準確。人遇到造成死亡的重傷，再滿足附近空氣里的EPI在0.5以上，那么，大腦還未死亡的死者就有可能進行陰骨轉化，以一種奇妙的狀態重新活過來。咱們現在這個狀態到底怎么定義，科學組也有爭議的......”

“那你這么一說，上面豈不是可以在醫院的重癥監護室批量制造陰司了，李警司說陰司本身就能變成污染源，派幾個陰司去提高空氣質量，醫院的EPI達到標準應該不難吧？”陳厭指出其中的漏洞。

誰知王梓勉詭秘一笑。

“你怎么知道你的轉化就是偶然？好了好了，別聊這種容易404的問題了。”

陳厭想了想，正打算問問陰骨到底是什么，王梓勉忽然朝爛尾樓入口的幾個人影跑去。

“快，有幾個同學已經來了，咱們跟他們一起上樓！”

陳厭只好跟著他小跑過去。

“咦，王梓勉，你也帶新人過來？”說話的人影是個腿很長的女生，明顯是熟人，后面還跟了兩個動作有些拘束的小矮個。

“他叫陳厭，我在高中的同班同學，而且是我同桌，你說巧不巧？”

陳厭對三人點了點頭。

“我叫欒曉萌，二高的，”長腿女生介紹了一下自己，感嘆道，“是挺稀奇的，一個高中里頂多有十幾個陰司預備役，分散在各個年級里，同班已經夠稀奇了，居然剛好還是同桌......”

陳厭默默地跟著他們進了爛尾樓。

“欒曉萌，你們高中這次的新人很多嗎，你怎么一人帶了兩個？”王梓勉似乎很喜歡跟長腿女生聊天，一個話題結束又找了一個，搞得陳厭想看看這欒曉萌長什么樣。

可惜爛尾樓里連燈都沒有，兩個領路又不開閃光燈，新人們都是一路摸黑走過來的。

欒曉萌熟練地拐過一個墻角，回頭笑了笑道：“正好說反了呢，我們高中總共只測出兩個新人，這倆是我初中部的學弟。”

“學長好。”“學長們好。”

陳厭這才發現跟在她后面的新人有點矮，原來是一男一女兩個初中生。

“咦，年紀小的陰骨轉化者不是必須上了高中才會被征召來這嗎，規矩又變了？”

“靈異復蘇都公布了，規定變一變不是很正常嘛，到了。”

欒曉萌一邊回答，一般指著眼前的樓梯口說道：“咱們老規矩，我先上了。”

說完便開始熱身，扭了幾下胳膊腿，便一馬當先地登上了樓梯，馬尾辮在她腦后一甩一甩。

噔噔噔.....

后面陳厭跟兩個初中生，看著黑漆漆的樓梯，楞住了。

這二十幾層樓呢。

“沒有電梯？”

王梓勉也在熱身，聞言嘿嘿地朝三人笑了笑：“走樓梯上課，這個過程通常被我們稱作‘地獄之路’，上面故意這么安排的，你們猜為什么？”

兩個初中生呆萌的搖了搖頭。

陳厭腦子里快速略過這些陰司的共性。

面色蒼白，身體瘦削，腳步虛浮......

“鍛煉身體？”

王梓勉驚訝的張了張嘴巴：“你怎么知道！”

陳厭虛著眼看他。

這不明擺著嗎？你都虛成什么樣了心里沒點樹嗎。

剛剛那個欒曉萌也是，雖然腿長，但瘦的跟兩個麻桿似的，沒聽見樓梯上已經傳來喘息聲了嗎，這都沒走幾層呢。

“王梓勉，你們這些陰司身體怎么這么差？”

原來還以為這幫人只是看起來有點虛浮，見過這用來鍛煉的樓梯后才知道他們是真的不行。

“嗐，說起來都是淚，你也別問我，上去就知道了。”

王梓勉說完看了看手上的夜光表，已經快到上課點了。

“我先走一步，你們加油，第一次爬這個至少要十五分鐘，別正好碰上教員了，”但他話鋒一轉，又補充道，“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教員爬這個也要十多分鐘，有的教員體力比咱們還菜，哈哈，走在他前面就是了。”

最后一句頗有種苦中作樂的感覺，說完便追趕欒曉萌去了，似乎是嫌新人累贅。

十分鐘過后。

“不行了不行了，我腰要斷了，休息一會兒，就休息一會兒！”

“是啊是啊，讓我們休息一下吧，求求了……”

F12的樓梯，陳厭看著癱倒的王梓勉跟欒曉萌，有些不解道。

“十層樓而已，你們不是每天都走樓梯嗎，耐力這么差？”

陳厭看了看緊跟他身后的兩個初中生，雖然同樣大喘氣，但表現比這兩個陰司預備役好多了。

王梓勉一聽這話就忍不了了：“哼，你也別笑我們，陰骨轉化后陽身的新陳代謝會自動降到一定水準，再加上...總之，你們以后肯定比我們還虛！”

是這樣嗎？陳厭挑了挑眉。

他怎么感覺自己完全反過來了，車禍以前還有點先天體弱，現在卻龍精虎猛的，樓梯再加個20層也不帶喘氣的。

又是五分鐘后。

就連兩個初中生也累的像條死狗。

“不，不對啊，你跟...學弟他們的新陳代謝...應該是一個水平，你怎么，呼，呼，連大氣都沒喘？”欒曉萌扶著20層的樓梯扶手，一副要死了的表情疑問道。

天知道她陰骨轉化后有多想念正常的身體，而這位陳厭同學的體力，看上去居然比正常人還好。

說好的大家一起做二級殘廢呢，太不公平辣！

陳厭象征性地做了個深呼吸。

“可能我剛轉化不久？”

他現在已經不敢隨口問這些人陰德之光的事了。

太奇怪了。

難道陰司消滅靈體，用的不是陰德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