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歡愣在原地，下意識后退一步，驚訝道：“夏梧盛？”

夏梧盛對于她的驚訝恍若未覺，自然地幫她推起行李，“怎么一個人，江淮呢？”

“怎么，你喜歡江淮啊，感覺你句句不離他，”郁歡看向前方驀地笑了，“你喜歡我可以送你啊。”

“不喜歡。”夏梧盛別過頭說道。

何止是不喜歡，簡直是恨不得他遠遠的。

最好是離郁歡遠遠的。

郁歡低頭笑了，什么也沒說，心底的陰郁被掃去一些，埋著頭繼續往前走，夏梧盛在她耳邊有些聒噪地講著上學時候他們的丑事。

很聒噪，也很久違。

很久沒人和她說這些事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個人也是這樣，為了逗她開心，嘴里不停講著他少時的糗事，他們年少時的曾經。

那是她和他的過去，純粹潔白得如同畢業前學校門口那一大片梔子花，在烈陽下燦爛得晃眼。

郁歡有些出神地看著地上的光影。

“郁歡。”

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她怔愣后猛然抬起頭。

那張和年少時相差無幾，卻又陌生起來的臉正在自己身前幾米遠的地方。

“江淮……”郁歡輕聲出口，眼底隱隱有些濕潤。

說不清是為什么，大抵是因為那個記憶里的人和記憶重疊似的出現在自己眼前，又大抵是因為，他出現在自己眼前。

無關年少，關乎愛。

江淮眼底已經紅了，對上她的視線，兩步來到她身邊，伸手將她擁入懷里，整個人失態得聲音都是顫抖的。

“為什么？”他有些艱澀地開口，聲音沙啞異常，“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懷孕了？”

郁歡渾身一震，抬手推開他，別過臉深吸一口氣，“都過去了。”

江淮拉住她的手沒說話。

機場來往的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

夏梧盛觀了這么一場好戲覺得有些倦了，把行李往江淮的方向推了推，“吶，你老婆的東西，我就先走了，別讓她一個人再在外面孤孤單單了，當年我跟你說過的，現在還是會做到的。”

“我會的。”

像是許諾似的，江淮正色著說道，牽著郁歡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郁歡一言不發地跟在江淮身后走，在車上一路無言。

江淮打開門，把她的行李放好，回身立刻擁住她，低頭吻在她潔白的脖頸上，“對不起，歡歡，對不起。”

郁歡沒說話，也沒動。

他的吻移到她的唇上，溫柔繾綣，手將她抵在墻上，柔軟的唇漸漸地向下游走。

郁歡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意圖，頓時擰緊眉頭，試圖推開他，“江淮，我很累了，你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江淮停下來，垂眸對上她的視線，幾秒以后，再次擁緊，在她發旋吻了一下，“去洗澡吧，我去給你做點吃的，吃了東西再睡。”

郁歡點點頭，走過去打開了行李箱，現在原地猶豫了幾秒鐘，回頭看向他，柔聲問：“江淮……不加糖應該到機場了……你能不能幫我——”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我現在就派人去接。”江淮對她一笑，卻連自己都嘗不出甜味。

江淮拉開門走出去，站在門口長嘆一口氣，凝眸盯著遠處一朵剛剛盛開的小花出神。

當他凝神去觀望細節，卻只發現她離他越來越遠。

什么時候這種小事她會那么不自然地問他能不能幫她？

腦海里閃過今天夏梧盛的影子，江淮擰眉出神地想——那樣就很自然了嗎？

念頭在腦海里晃過，他回過神，自嘲自己的鉆牛角尖，轉身下樓進了廚房。

郁歡躺在床上，周圍的陳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腦海里思緒飛揚，漸漸有些朦朧。

江淮對她而言，自然重要。

思緒漸漸飄遠，去到那個重要的曾經。

郁歡醒過來的時候不加糖已經在她身邊打轉了，她揉著惺忪的眼，轉頭就看見坐在自己身邊正在看書的江淮。

江淮見她醒了，隨手合上書放在邊上，“餓不餓，我去把做的飯帶過來，你應該餓了。”

郁歡確實餓了。

“不用了，我已經下去吃罷，在床上怪沒規矩的。”郁歡說著掀開被子正欲下床。

江淮伸手將她摁住，墨黑的眸子看著她，輕聲問：“在我面前需要什么規矩？你以前不是懶得不愿意下樓嗎？懶懶挺好的，我現在就給你去拿，你別動了，跟不加糖玩玩吧。”

“其實我……”郁歡正想著拒絕，對著他深沉的眸卻說不出什么話來。

兩個人就這么對視了幾秒鐘，江淮先下了床出了房間。

郁歡抱住不加糖，低頭地親了兩口，沉默不語。

江淮不一會兒就端著東西回了房間，邊走到她身邊邊說道：“給你做了點山藥排骨，剛剛熱了一下，還有兩個開胃的小菜，和飯一起盛上來了。”

郁歡看著他把東西放在飄窗的桌子上，順勢下了床。

江淮回頭看著她，輕聲道：“快吃吧，吃完我們再聊聊。”

郁歡沒回答他這話，盤腿坐在窗邊，拿起了筷子和勺子。

知道她會不自在，江淮沒有一直盯著她，而是從旁拿起電腦，開始工作。

郁歡這頓飯吃得很慢，兩個人幾乎無言，只剩下她的咀嚼聲和他敲擊鍵盤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該來的還是得來。

郁歡放下筷子，看向江淮。

江淮也收起了電腦，對上她的視線，攥緊拳頭，睫毛顫了顫，“還要離婚嗎？”

這個話題一出來，空氣里再次靜默。

郁歡別過視線，默了幾秒，才道：“離吧。”

“為什么？”江淮立刻直起身子，擰眉看著她，“我承認這幾天對你疏忽了，但你沒必要拿離婚威脅我！”

“威脅你？”郁歡皺著眉頭笑了出來，“在你眼里我就是這種人？”

江淮看著她慍怒的表情，神情緩和幾分，“我知道，我的問題很大，我甚至連你出車禍流產都不知道，但是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

“我打電話給你了。”郁歡垂眸低聲說著，“是個女的接的。”

江淮聞言立刻蹙眉，“什么時候？”

“你出差回來的前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