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凌子慕的話,楚風漓瞬間臉色發白,腳下隱隱都有些站不穩。瑯宛見狀,立刻抬手扶住了她,開口說道:“小姐,小心!”
“扶你家小姐進去歇歇再離去吧,若還需要什么直接吩咐他們便是。”凌子慕隨手指向一旁的青衣侍者們,語氣淡然地說完便不再停留,徑直離去。
瑯宛擔憂地看了看楚風漓,輕聲問道:“小姐,先進去緩緩可好?”
見楚風漓許久都沒有反應,瑯宛憂心不已,當即便扶著楚風漓返回席間坐下,又幫她倒了杯熱茶后跪坐在楚風漓身旁,輕柔出聲:“小姐,喝些茶靜一靜心神。我們這幾日并未收到相爺的書信,許是事情還沒有那么糟。”
瑯宛從小是在鎬京左相府長大,一直陪在楚風漓身側,對于那晉王,多少也是知曉一些的。方才凌子慕說出聯姻之事時,瑯宛自己也心中大驚,她清楚朝中的黨爭,也明白晉王并非端方卓正之人。因此對于聯姻一事,她心中也是又怒又憂,怒晉王為己私欲不擇手段,憂自家小姐平白被牽連。
此刻瑯宛緊緊抓著楚風漓的手,不僅是想要給楚風漓些許安慰支持,也是在極力壓制自己內心之憂。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外面的陽光都已經漸漸透過閣窗向屋內揮灑著,楚風漓靜坐了許久后才緩緩起身,慢步行至閣窗旁。一縷陽光透過縫隙鋪灑在楚風漓略顯蒼白的面龐上,光映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她略微后退了一步,將自己歸回陰影之中。
楚風漓伸出手想要去碰觸那縷陽光,指尖剛剛點上就迅速將手收了回來,她的眸子同時也微顫了一下。這時,瑯宛也走了過來,見楚風漓呆站著,隨即開口問道:“小姐在看什么?”
“瑯宛,你覺得這陽光怎樣?”楚風漓淡淡開口。
“這些日子接連夜里下雨,雨后天晴,這陽光自是極好的。”瑯宛不知為何楚風漓如此詢問,選了個中規中矩的說法回答道。
“那你喜歡嗎?”楚風漓又繼續問道。
瑯宛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
楚風漓眸間閃過一絲不甘,冷漠地開口:“可我不喜歡,這陽光灼得燙人。有些事情世人汲汲以求,可又有多少人明白那驕陽背后的寒冰,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烈日萬丈可捂不暖百年寒冰。”
瑯宛聽著這話心中明白了楚風漓話中的意思,知曉自家小姐心中已然平定下來,她便也沒有再開口說什么。
楚風漓轉過身來,對著瑯宛說道:“凌莊主給的那兩封信呢,拿過來吧。”
“小姐,我已經裝好了,要不要等回府再細看?”瑯宛摸了摸自己的廣袖,看著楚風漓問道。
略一思索,楚風漓便開口道:“罷了,回府吧。”
說完,主仆兩人略收拾了一番后便離開了梅苑,回到了徐府。方一到府中,楚風漓從下人處得知許清羽在書房后便帶著瑯宛立即朝著正院而去。
“舅母,我回來了。”楚風漓說著便跨過了書房的門階,她身后的瑯宛也跟著一道走了進來。
正低著頭處理信箋的許清羽聽見聲音,抬起頭看向楚風漓。她此時的眼神中帶了一絲猶疑,隨后又輕輕搖了搖頭,才笑著輕聲說道:“漓兒回來了,怎么樣,此行如何?”
楚風漓走進來坐在了許清羽下首,聞言便給瑯宛遞了一個眼神。瑯宛領悟,隨即從袖中拿出凌子慕給的兩封信送到了許清羽面前。
“一封信是北月圣君相關,另一封聽凌莊主的意思有些意料之外,舅母先瞧瞧吧。”楚風漓說道。
聞言,許清羽提筆指了指桌前楚風漓之前擺在那兒還未移開的椅子,輕聲說道:“坐過來一起看吧,正好有些事要與你說。”
見狀,楚風漓便順著許清羽的意思坐在了桌前,隨后又見許清羽忙著處理手上的消息示意她先看,便沒再多言。她慎重地瞧了瞧兩封信,見上面的那封信封的角落處勾著一彎月,手指微頓,猶豫了一下后便改而拿起了放在下層的那封信拆了開來。
片刻后,許清羽將手中的筆停下,抬頭看向楚風漓,只見她秀眉緊蹙,眸中隱隱還有些擔憂之色,許清羽一愣,不禁開口問道:“漓兒,怎么了?”
楚風漓過了許久才將手中的信放下,沉聲說道:“舅母,你可知七公主并未在北月國都,她現在身在鳳塢柏薈書院。”
聽完,許清羽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什么?!”說著,她便將楚風漓剛剛放在桌上的信拿過仔細看著。
“舅母,鳳塢那邊恐有危險,我擔心哥哥他們。”楚風漓眸中寫滿了擔憂。
許清羽將信看完后,面上也顯出了幾分緊繃之色,忽然開口對瑯宛吩咐道:“阿宛,去將前些日子你們收到的那封信拿來。”
很快瑯宛便取來了信,許清羽又仔細地瞧了瞧那封信的內容,沉思了片刻方道:“七公主的信中并未提及傅家,但卻對北月風俗和王帳風貌描述的甚為詳盡,你以為這可正常?”
楚風漓一驚,頓時想通了此前覺得那封信的奇怪之處:公主出使別國,本應由隨行臣下負責衣食住行。七公主與傅家關系密切,此行又是傅家主親去,按著七公主的性子,即使游玩北月,也會隨著自己的親舅舅一道。那封多日前的信中只字未寫傅家,除了訴友念相思,便是游玩歷錄,實在不該。
想通了這些,楚風漓心中還有最后一點疑問,便開口說道:“這幾日查探北月的暗衛送來的消息中皆說明出使北月儀仗中確有公主身影。”
“皮相。”許清羽看著楚風漓,淡淡說道:“子慕信中述七公主隨隊出使,儀仗行至鎬京北郊驛館暫歇時,曾遇一路馬賊行竊,或許從那時起便是一真一假兩個人兩個方向了。”
楚風漓眸中布滿了焦慮,“舅母,我有些擔心。如今七公主也在鳳塢,哥哥他們還未處理好毒疫之事,局面有些無法預料。”
許清羽輕輕拍了拍楚風漓的胳膊,接著說道:“幕后布局之人以此由頭算計,謀劃的必定不是小事。可那人卻僅僅換了個‘七公主’,而將真的公主困于鳳塢柏薈書院安穩度日。雖不甚明白,但目前看七公主暫時還不會有危險。至于云坤和阿湛那邊,我已給他們寫信送去了解毒之法,想來不會有什么大礙,至于毒疫的原因,想來也是這套環中的一個吧,不要過于憂心。”
這時,瑯宛也輕輕握住了楚風漓的手,靜靜地看著她,并未說什么。楚風漓只瞧著她堅定的眼神,便覺心中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