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玖笑瞇瞇的摳著墻角潮生的蘑菇,側(cè)頭看她:“酆姑娘,你想活,我助你,你替我活一場可好?”
替她活著?酆酒歪頭看她,嗓音粗啞難聽:“為什么?”
“有人想讓我死,至今我才知道自己一輩子活在笑話中,我想報仇,可卻下不去手,所以你幫我,我便幫你。”顏玖下巴抵在膝上,頭也不抬。
酆酒齜牙一笑,宛若邪魔:“好啊!”
顏玖桀桀怪笑,干脆的以靈魂獻(xiàn)祭,身上泛起一陣光,微弱如螢火,一點一點燃燒殆盡,留下片刻的溫暖過后,酆酒的眼前也徹底陷入了徹底的黑暗,兩半‘她’終于融合,化作黑霧沉入暗牢地底安眠。
......
不知過去多久,黑暗中的酆酒朦朧不清的聽見一陣鼓聲。
聲響越來越清晰,震天動地的鏗鏘鼓聲好似就在耳邊炸響,一下、一下,引動了她的心跳,撲通、撲通,將于黑暗的她徹底喚醒。
躺在房內(nèi)的‘少年郎’幽幽睜眼,一雙黝黑的眼睛正在逐步褪去顏色,從一點眼白都沒有的狀態(tài)下恢復(fù)到正常。
淺棕色的眼睛沒有焦距的愣住,一抹漏進(jìn)窗口的微光,照射在她枕邊,很美的光,視野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迷瞪瞪的伸手去接光線,突兀的看到完好的手,渙散的視線逐漸凝聚:喃喃自語:“不可能,我怎么會有手?”
喉間發(fā)出沙啞的疑問聲,卻是能夠感受到舌頭的存在,并非那種一開口就生疼的煎熬,一切都順暢不已,酆酒瞳孔漸縮,心在顫抖。
好半天才回過神,張了張嘴,試探的“啊”了一聲,這真是從她嘴里冒出來的聲音!
一掃開始的沙啞,甚至是清脆悅耳的。
她神經(jīng)質(zhì)的用手去摸嘴,觸到柔軟的唇,感受帶著溫度的手,無一不是真實的存在。
她雙手捂住臉,十指狠狠的摁在皮肉上,喜悅洶涌逼得她快要瘋掉,熱淚滑落,喉間發(fā)出‘嗬嗬嗬嗬’的笑聲,似鬼哭,似獸吟,心酸難耐。
緩過來后,她又坐在毛氈子靜靜的發(fā)了很長的呆,像是在和誰玩一二三木頭人。
“你聽清楚了嗎?你并沒有精神分裂。”一道聲音耐心的解釋著,“作為一個非人類,你要是想要恢復(fù)其他功能,以及顏玖的一生經(jīng)歷,必須通過完成系統(tǒng)發(fā)布的任務(wù),用積攢的分?jǐn)?shù)兌換。”
小九看著一動不動的宿主,嘆了一口氣,它知道自家宿主受過太多的煎熬與刺激,卻沒想到她會覺得它的存在會是精神分裂的病況。
不怪酆酒,她剛醒來發(fā)了一會兒神經(jīng)怪笑后,就聽到一個名叫小九的系統(tǒng)在說話。
覺得自己病了,她真的很冷靜,經(jīng)歷那么慘的事情,精神上出點問題,很正常。
沉默許久,似乎相信了小九的鬼話,酆酒沉著嗓音問:“任務(wù)都是些什么?”
能夠重新活一次,付出一些代價,她并不在乎,更何況她失去的身體部位能夠重新?lián)碛校芟到y(tǒng)限制反而無所謂。
小九語氣出奇的沉穩(wěn):“任務(wù)不急,你現(xiàn)在的生活環(huán)境不適合植樹造林,等你擁有平穩(wěn)的生活,我再給你發(fā)布任務(wù)。”
系統(tǒng)不打算發(fā)任務(wù),酆酒也不會自找麻煩。
......
一晃三天過去,酆酒對于如今的身份已經(jīng)適應(yīng)良好。
顏玖,酆酒前世認(rèn)識的一個舞娘,同樣毀于白姝嫉恨之下,雙腿盡斷,兩人的交易她記得。
擁有了目前的記憶,酆酒才知道,原來小姑娘家中莫名獲罪,遭受發(fā)配江州松陽城。
她為了不受制于人,扮作失蹤的兄長,如今在軍隊服兵役,在南廈和閩清發(fā)生戰(zhàn)爭時,被拉壯丁,因身形瘦小,輕功卓越,成了斥候。
酆酒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說過我不是人,那我現(xiàn)在又是什么?”
小九遲疑一瞬,卻還是給出了答案:“你死后怨恨不散,經(jīng)由暗牢怨氣蘊(yùn)養(yǎng),本來你身體受損成不了氣候,最多化魔報復(fù),可顏玖自愿燃燒靈魂,度你回來,還奉獻(xiàn)自身,助你成魘。”
“那這個時空的我呢?”她覺得很奇妙,重生在顏玖的身體之中,那么她的身體又哪里去了?
小九早就知道她會問這個問題:“一個身體只能有一個靈魂,你現(xiàn)在有顏玖的身體,你的身體自然也隨著顏玖的消失而消失,算是能量守恒,時空會抹除不合理。”
停頓了一下,它將她的另一個疑惑都給解釋清楚:“你是不是還想知道,為什么不是回到你的身體,因為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
她想起了沉睡前顏玖說的話,希望她替她活一回,這就是屬于酆酒要付出的代價,只能用顏玖的身體復(fù)活。
酆酒已經(jīng)很滿意了:“我覺得還挺好。”
至少她能夠聽到聲音,能夠開口說話,能夠伸手取物,能夠邁腿奔跑。
許是顏玖的交易太過美好,讓酆酒充滿怨恨的心得到寬慰,曾經(jīng)失去過的,她現(xiàn)在分外珍惜所擁有的。
正當(dāng)酆酒沉迷于摸手手,外邊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的笑意逐漸淡去。
一男子推開門伸進(jìn)個卷毛腦袋,目光一掃,看到酆酒才嘰嘰喳喳的表示震驚:“你怎么老是窩在帳內(nèi),不吃東西嗎?”
談吃色變,說的就是酆酒,她味覺尚未恢復(fù),無論吃什么都沒有味道。
更可怕的是她嗅覺完全沒有問題,聞到的和吃到的無法成正比,甚是煎熬。
唔,她其實挺樂意做任務(wù)。
等有了積分,一定要先恢復(fù)味覺才行。
她滿懷無奈的起身,又是不想吃飯的一天。
奈何同事太過殷勤,每次吃飯沒看到她都會前來招呼。
走出帳內(nèi),刺眼的陽光暖融融,前邊的魏瑾還在說著話:“你知道嗎,大將軍決定派人去安義城查探,好不容易歇戰(zhàn),估計沒人愿意去涉險。”
安義城是南廈敵對國家閩清國割讓的三大城池之一,也是酆酒前世穿越地點,與梁宇承初次見面,噩夢的開始。
明明是割讓的城池,梁宇承卻從中作梗,身為世家子的他竟扮作馬賊,威脅各大城鎮(zhèn)的大戶暗中撤離。
他則是將各大商戶存留的東西搜刮一空,在城中各處燒殺搶掠,獲得了第一筆啟動筆資金,為日后要做的事情打好了基礎(chǔ)。
酆酒心里惡念滋生,瞳孔顏色變幻,皮笑肉不笑:“愿不愿意都得去,難道還能推拒不成?”
“軍令如山,當(dāng)然不能推拒。”魏瑾四下看了看,偏頭湊近酆酒,壓低聲音,“可有些人找到門路,還真就能不去。”
酆酒閃了閃神,心里卻在歡呼,真好,別人不去,她去的幾率就更大了。
魏瑾看著她的臉側(cè)有點愣神,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愧是貴族出身,肌膚皙白如玉。
呸,真娘,還好我沒長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