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修清吩咐人將小桃帶來。一個二十左右的丫頭,面色蒼白顯然是給嚇的不輕,從她哆哆嗦嗦的講敘中得知,在五更過后她不放心荷兒,見五娘子還在熟睡便提了剛燒好的水進了荷兒屋子里,屋子里沒有點燈有些黑,她借著點亮光將水倒入了桌上的茶壺里,想著等荷兒醒了喝,見床上沒有什么動靜,怕吵醒了她要挨她的罵,便退了出去,剛走到門口卻覺得腳下黏糊糊的,她低頭去看,只見地上黑乎乎的一團,像是什么液體,順著看過去才發現那液體是從床上流過來的,慌忙跑了出去喊人。
寧羽問:“你進門時沒發現異樣?”
小桃垂著頭道:“奴沒有發現?!?/p>
寧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窗戶。
:“這窗戶是你打開的?”
小桃搖搖頭,道:“原先屋子里就開著窗。”
小落問道:“你進屋時就沒聞到什么味道?”
小桃仰起有些蒼白的臉,道:“除非是味道特別的大,否則奴是聞不到的?!?/p>
小桃被帶來了下去,小落問道:“公子可是發現了什么?”寧羽向她招招手,小落走過去,炎修清也跟著走到窗邊。一枚清晰的鞋印印在窗臺上。
炎修清道:“看樣子像是男人的鞋印,是兇手的?”
寧羽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四哥報官了?”
:“已經命人去了,應快到了。”
寧羽點點頭,小落又仔細的看了看現場,除了那枚鞋印兇手再也沒有留下什么痕跡。
四王爺府中出了命案,而且還是極為兇殘的命案,帝都應天府衙將此事上報給了司法門。很快司法門的督衛王錚帶著十幾個捕快趕到了王府,勘察現場,勘驗尸體,同時向四王爺提出,府中任何人一律不得離開王府,王府的前后門派了捕快把手,沒有王爺的特令誰也不能出入王府。
這個王錚在帝都是出了名的剛正不阿,鐵面無私,犯在他手上的案子除了破解不了的懸案,便是鐵案,摸棱兩可的證據在他那從不采用,所有他經手破獲的案子必定證據確鑿。司法門派他來想是對此案的重視。
王錚得出的結論與小落所推斷的基本相同,兇手是在荷兒睡熟后潛入房中,悄無聲息的一刀斬殺,而且手法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床鋪上斬人首級此人必定刀法不凡。
王錚命令捕快們先將府中所有下人,侍衛一一做了詢問,尤其是流芳院中昨夜當值的下人,極仔細的詢問了幾遍,均沒有什么有用的線索,除了那個發現尸體的小桃進過這間廂房,再也沒有一人看到或是聽到一點異常。
令王錚困惑的是兇手為何要將一個奴婢斬首,有何深仇大恨要對她下此毒手?受了驚嚇的劉娘子一口咬定是廚房那個張婆子干的,昨夜二人起了口舌之爭,她懷恨在心才起了殺心,而且人人都知道張婆子平時殺雞宰羊的手法極是利落。王錚審了廚房的傭人,也果然如劉氏講的二人昨日因一盆湯而起了爭執,可張婆子收拾完廚房就和幾個婆子一起睡下了,有人做證她從未離開過。這樣折騰了一天卻沒有一點線索。
用了晚膳,王錚帶著手下小鵬又一次來到了兇案現場,二人在屋子中反復查看了幾遍,還是一無所獲。小鵬是一個二十幾歲長的矮胖圓潤的小子,他問道:“兇手從這間屋子里飛了不成?只留下一枚腳印,這如何尋找?大人您覺得兇手還會在府中嗎?”
王錚將荷兒藏在衣柜夾層里的首飾盒重新蓋好,道:“此人不為錢財,能排除盜賊入室作案?!?/p>
小鵬道:“荷兒平時仗著主子得寵也得罪了不少的人,不過大多是一些下人,那些仆人多是在王府中做了多年的老人,也不見得有什么武功在身。至于情殺,屬下也沒聽到有人講她與何人交好,只是有人反映一個侍衛平時喜歡送一些小玩意給她,似乎對她有意。”
王錚邊翻動著梳妝臺上的一些水粉邊問:“那侍衛呢?”
小鵬道:“昨日恰巧是他當值,與他一起當值的還有五人,王府內院里每六人一組,兩組輪巡,按荷兒被殺的時辰看,當時他正與其他五人巡至王妃的院外。”
王錚將一盒胭脂擰開,看了看。
:“那就是說那人是趁著侍衛們去了別處時下的手,他對王府內侍衛的活動規律很清楚。”
:“是,王府內除了內院有侍衛巡夜,外院更是十人一組,兩組同時往不同的方向巡邏,兩個時辰一換崗。這個人悄無聲息的行兇,當時避開了幾組侍衛,而且沒有侍衛發現有人離開王府。”
王錚目光沉沉地看向那扇窗戶。
:“兇手膽大心細,定不是一般的人物,他對王府里的事物極為熟悉,要么就是隱藏在府中的人,要么就是府中有人買兇殺人?!?/p>
小鵬看向他,問:“大人是講,兇手有可能還在府中?”
王錚點點頭,道:“昨日王府中做客的,除了七皇子二更過后被皇后派人接回宮中,剩下的只有鎮國公的小公爺寧羽,天監司卓司院的次子卓一凡。不過這二位都是帝都里的名流,昨日到這不過是為了一起練習擊球,不會和四王爺后院扯上什么關系,應不會是他們。你派人著重查一下各院的人,包括王妃。”
:“您懷疑——?”
王錚語氣深沉的道:“自古女子后院之爭猶如戰場拼殺,你我也是見了不少了,一切皆有可能?!?/p>
待二人走后,院子里又陷入了沉寂。今夜的月色倒是比昨夜亮了許多,銀色的光輝灑向這美麗的院落,平日里這個時辰燈火通明的院子,此時除了廊下幾盞燈籠發出的光芒外,各個房間里一片黑寂。劉娘子已搬去了炎修清的竹苑去了,流芳院作為兇案現場被封了起來,兩名當值的差役立于院門處正百般無聊的小聲閑聊,全然不知院子里還有另外二人。
小落看向寧羽,問:“公子覺得他講的可有道理?”
寧羽只持了火折附身在石板鋪的地上尋著什么,頭也不抬地道:“有點道理。”
講著起身,口中像是自言自語般,道:“果然什么也沒留下。”
小落問道:“白天不是看過了,窗外沒有任何足跡。”
寧羽抬眸,流芳院位于后院的最東側,這個廂房的窗戶外一丈開外便是王府高聳的圍墻,圍墻足有兩丈高,如果單憑輕功是很難攀上去。寧羽走近圍墻,將手中的火折舉高上下看了看。
小落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你覺得那人攀墻出去了?我看這么高的墻,他不借助工具不可能出去的?!?/p>
寧羽看向她,一雙眸子在微弱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有道理。本公子發覺我的小隨從越來越厲害了?!?/p>
這是在夸她嗎?這廝嘴里可從沒說出過什么好話來。剛想開口,只見寧羽抬頭向墻頭看去,一個人出現在上面,朝著他搖搖手。借著月光,小落看清那人好像是舒影,有些不解地問:“他怎么到上面去了?”
寧羽將火折收起扔給她,她接了,一雙眼仍盯著他。
:“你讓他到上面做什么?”
他便笑道:“可真不經夸,剛剛公子我才覺得你比以前變聰明了,這會的工夫又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