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行走在窗明幾凈,鳥語花香的亭臺樓閣之間,唯覺得眼花繚亂。再見不時從身邊經過的靚麗的丫頭們,便生出來無限地感嘆來,難怪有人甘愿為奴為仆也不愿留在貧困的家里,像這樣的奴仆看著就使人心生艷慕。什么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草窩,全是扯淡!人若有一個舒適的生活環境,即使是辛苦一些心中也是愿意的。
小落邊走邊想著,今天早上她竟怕自己太好看了,給人看出破綻來,硬是跑到媚姐那討要能使自己變黑了的藥膏,結果被流影那廝諷刺了幾句,大意是:放心,沒人會留意你一個小小的隨從。你不就是變白了一些了嗎?你黑不溜秋的反到會顯眼。
如今想來真是鄉下丫頭上不得臺面,真正的井底之蛙。這樣想著便低頭看了看自己。青色的紗質長衫,穿在身上輕柔的不成樣子,領口處依舊是兩顆乳白色的珍珠,這料子恐怕大戶人家的公子都難得有一件,更何況是個下人?真是奢侈的可以。再看看走在她前面的流影,一件同質地的銀灰色長衫,將他本就好看的身姿襯托的更加的挺拔。那些經過他們身側的侍衛,個個都是紗質的淺灰色長衫,挺直的腰身,統一的佩劍,看起來是那么出色。自己這一身行走在這院子里就如水入大海,竟毫不起眼。忽地就覺得流影的話是多么的有道理,不禁汗顏起來。
二人進屋時,舒影正在煮茶。看見小落不禁笑道:“十幾日未見,小落倒是越發的好看了。”
給他這么一講,她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哪知流影在一旁道:“哪有那么夸張?不過是捂白了一些而已。”
真是鐵桿的冷面冷語男。小落懶得搭理他,只對舒影道:“公子呢?”
舒影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小落伸著脖子向屋里看去。只見靠近窗戶的軟榻上,只隨意著了一件白色長衫的人正仰面躺在上面。這么閑?大清早的就睡上了?與外面忙碌的景象比,這里簡直是閑的冒泡了。
小落看了看舒影,聽他道:“公子正等著你呢。”
她不由的放輕了腳步向里屋走去。眼中年輕俊美的公子依舊是那個懶散的姿勢,雙目始終是合在一起,仿佛睡著了一般。
她的心卻是跳動的快了起來,十幾日未見心中竟涌起了少許的激動。從何時起她因見到他而心生歡喜,因見不到而心生思念?她的眉眼間蕩起了連自己都不覺的笑意。
夏日的清晨并不覺得熱,反而有一種舒適的感覺。有微風從敞開的窗戶中吹了進來。木幾上一盞小巧的香爐里飄出了輕柔的白煙,隨著初夏的風左右的搖擺,消散在空中。
小落立在他面前,只靜靜的看著他。這樣的他甚至是比醒著的他更加魅惑人心,那雙時而淺笑,時而疏離;時而深沉又時而不羈的雙眸輕輕的合在一起,使得他整個人揉合了許多。小落不知為什么會想到這個詞,他平日里也總是柔和的,好性子的樣子,可她總能感覺到那不是他原本的樣子,仿佛此時才是一個真實的寧羽,柔和、安寧、懶散的。他就應該是這個樣子,一個受家人寵愛,有些任性,有些灑脫,有些風流又有些聰明的富貴公子哥。
:“本公子就那么好看?”
寧羽的聲音一慣的好聽,慵懶中帶著一絲無賴的調調。小落回了回神,也許這也是他真實的一部分,至少在她面前他的這部分沒有偽裝起來。
:“三公子不是正在晨眠嗎?小的哪里敢打擾。”
寧羽輕笑了一下,嘴角向上彎出好看的弧形來。
:“‘沉眠’?這個詞你也敢講?要是正巧給母親聽到了,你呀——。”
講著睜開眼向她看去。
小落站的地方正好有一縷陽光從窗戶中射了進來,打在她身上。她的周身涂上了一層好看的金色,青色的紗衣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的好看。她筆直地站著,身材依舊是纖細苗條,頭發高高的挽起,一只公府隨從統一佩戴的木簪從中穿過,并無特別之處,可不知為何她今日看起來就是與平時有所不同,竟好看了許多。
寧羽半直起身子,一雙眼睛盯在她臉上看了又看,直看的小落有些莫名其妙,用手擦了擦臉,口中道:“怎么,我臉上有東西?”
寧羽這才發現奇跡般,問:“你白了?”
那口氣比舒影不知要夸張了幾倍,仿佛她白了就好比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不可思議。
寧羽將身體躺回軟榻上。
:“媚姐真是厲害,佩服。不過這樣美到是美了許多,倒是不如原來有辨識度了,看著也沒有原來舒服。”
外間傳來了流影的輕笑聲。鳥毛男,承認本姑娘好看能死嗎?
寧羽瞅了她一眼,又笑道:“你本就很好看,這個樣子也太引人注目了些,不好。”
:“公子還會在乎這些?怕別人說你是斷袖?”
小落邊講邊徑直走到椅子邊坐下。寧羽眉眼彎彎的看向她。
:“看來小落并沒有熟記府規。”
此時流影的聲音在外屋響起。
:“府規十五頁第四章第十一條,任何下人不得在主子面前舉止隨意,言談輕浮,或是刻意裝扮魅惑主子;如有犯者,杖責二十發回原籍。”
隨便坐一下就要打二十下?!小落腦中浮現出那些連走路都輕飄飄的好看丫頭來。原來一不小心便要挨板子的。慌忙站起來,恭恭敬敬的垂手而立。
寧羽見她的樣子只覺得好笑。
:“對府規一無所知的下人,母親大人是不允許留在我身邊的。在我身側的人母親都要親自過問,要她看的上眼的才行。”
講著看了她一眼。
:“前幾日母親已派人來找你問話了,是我給你搪塞了過去。今日母親想是沒空搭理你了,可過了今日,也許是明日,也許是后日,這便難講了。你最好今日就將府規熟記于心。”
:“什么?今日?!”
小落抬起頭,那雙如黑寶石一樣的眸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這怎么可能?那么多?”
她的神情在某人眼中就像一頭小鹿,一只貓,有一點幼稚,有一點蠢萌。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蕩起了漣漪,只覺得她在他面前這個樣子很好,看的他身心愉悅。
見寧羽不說話,只是一副淺笑的摸樣,就有些破罐子破摔。
:“我背不上來。”
他隨手拿起放在榻上的折扇,展開了。
:“那我也幫不了你,你只能去馬棚喂喂馬了。跟那些馬夫住在臭烘烘的馬棚里。”
小落心中恨得牙癢癢,臉上堆出來一個笑來。
:“就不能趕到別處?還非得去馬棚?”
寧羽輕搖著折扇,淡淡的道:“若是換了旁人興許會,可你不行。”
:“為何?”
這廝就一本正經的道:“因為你是本公子的人,母親大人即便要處置你也會先問了我的意思。公子我可不舍得你走,你又沒能過了她那一關,按照我對母親的了解你也只能去喂馬了。”
小落壓了火氣,呵呵了兩聲,對著榻上的人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