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響起了陣陣的議論聲。寧羽低垂著眸子，看不出臉上的表情，只是聲音依舊的溫雅，好聽。

：“臣平時雖是有一些不羈，但卻從未做過一件對大禹不忠的事。不知皇后為何會這樣講？”

皇后冷冷的笑了聲。

：“本宮今日才算領教了三公子的巧舌如簧。”

她看向炎修清，道：“四王沒什么講的？”

炎修清的臉上始終是一片平靜，波瀾不驚。

：“兒臣此時說什么又有何意義？母后心中自有定論。”

他這個樣子更讓皇后深信今夜之亂就是他的一個陰謀，意在逼宮奪位。

李詠叔看了皇后一眼，吩咐道：“將人帶上來。”

一個身著黑衣的男人，頭發(fā)披散開來，被兩個內(nèi)侍拖拽著來到殿中，有血正從他的身上流下，染紅了所過之處的地磚。有膽小的女眷忙閉起了眼不敢看他這副樣子。

他被二人架著跪在寧羽身側(cè)。寧羽轉(zhuǎn)眸，只見來人正是狄默語，看樣子是被打的不輕。

皇后冷冷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狄默語，你將剛剛講的話再說一遍。”

從狄默語氣若游絲，斷斷續(xù)續(xù)的講述中，眾人漸漸的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四王與狄默語暗中勾結，設下今日的連環(huán)計。他在皇上看典籍時用了迷幻之藥，致使皇上將皇后和七王當成了謀逆奪位的叛亂之人，教皇上好傳位給四王；如果不成便用第二計，使人化作南疆人偷襲宮殿，其實虎賁營的嚴守一并沒有謀逆，只是被四王和小公爺設計成了奸細，這樣他們假扮的南疆人在涌入皇宮時，才能使不明就里的禁衛(wèi)軍與嚴守一帶來的虎賁營廝殺，這樣他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將恒燁殿拿下，然后會有另一支四王的人沖出來解救出皇上，只是皇后和七王會在這場叛亂中被刺身亡。好毒的計謀，好狠的心思！

此時外面的砍殺聲愈來愈烈，不斷地有人碰撞在木門上，不時有一兩只刀劍刺破了門上的青紗，發(fā)出了令人膽顫的咔嚓聲。

狄默語喘息了幾聲，又道：“包括鴛鴦山上的巨蛇，也，也是四王讓臣養(yǎng)的，目的一是敗壞七王的名聲，二是，二是將大半守城軍引到鴛鴦山去。還有——。”

他艱難的抬頭看向皇后。

：“他與三公子早就料到了娘娘會調(diào)動虎賁營，所以才會布下此局。”

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寧羽發(fā)出了一聲輕笑來，一雙清風明月般的眸子看向他。

：“本公子倒是想問問大法師，你身上的紋身要怎樣解釋？”

狄默語垂著頭，參雜著白發(fā)的頭發(fā)亂糟糟遮住了他的臉。

：“這是四王在兩個月前讓臣紋在身上的。”

李詠叔沉聲道：“剛剛老奴看了，狄默語身上的紋身很新鮮，是剛不久才紋上去的。”

真是如此？平時看起來正人君子，小心謹慎的四王竟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為了一個皇位謀劃了這么多年，完美的利用了一心想讓兒子早日坐上皇位的皇后，上演了一出堪稱精湛的大戲，只可惜是高估了狄默語，沒想到到了此時皇后還會有心思審問他，更沒想到他會受不住酷刑全盤招供。只是這樣一來，這些王公大臣們倒是將一顆提著的心偷偷的放了下來，現(xiàn)在很明顯四王志在皇位，即使是他占領了皇宮也不會對他們這些人如何，只要他們順著他的心意做，便會沒事，總好過外面是真正的南疆人，更何況他們中也有人是支持四王的。大殿中的氣氛已是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只余那些看不清時局的婦人們一臉的震驚，不可置信的看向炎修清。

炎修清始終垂著眼眸，只輕聲道：“皓明說的一點也不錯，你果然是南疆人。”

皇后冷冷的看向炎修清。

：“事到如今你還要狡辯？”

寧羽的臉上還是一派的云淡風輕的樣子，他看向皇后道：“臣有些弄不明白的事情想問一下大法師。”

講完轉(zhuǎn)眸看向狄默語。

：“以你所講，今夜的一切都是四王與本公子謀劃的。那么，在酒中下軟化散也是四王的主意了？”

狄默語沉聲道：“是。”

：“那我便不明白了，為何要多此一舉？如果第一計成，根本不需要這么做，如果不成，更不需要這么做，只待圍攻成功，犧牲掉偽裝成南疆人的衛(wèi)兵，到時已借他們的手殺死了皇后和七王，一切自是水到渠成，為何還要做這樣一件事？豈不是畫蛇添足？大法師覺得四王與本公子竟會愚蠢至此？”

皇后的眼神閃了閃，寧羽所講并不是毫無道理，依照著這二人的縝密心思，不應該會這么做。不過這兩個人就像是狐貍一樣的狡猾，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將旁人引入歧途，尤其是這個小公爺。

狄默語的身體抖了抖，像是快支撐不住一般，兩旁的內(nèi)侍將他架起來一些。

：“這么做才好更讓人相信臣是——是南疆人的奸細，好使皇后深信不疑，按著你們的計劃走。”

寧羽無聲地笑了，抬頭看向高臺上的皇后。

：“皇后也相信他的這番說辭？”

講著，眸光看了皇后身側(cè)的李詠叔一眼。老內(nèi)侍正好也看向他，昏暗的眼神中帶著蛇一樣的冰冷。

皇后冷冷的道：“小公爺覺得本宮還會相信你？”

寧羽伸手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淡淡的道：“是不是有人還跟皇后娘娘講，以四王和臣的陰險狡詐絕不會將計劃全部告知狄默語。說不定外面真的有南疆人，如果四王不與旁人勾結，哪里來的這么多人將三處宮門同時圍攻？興許那便是四王與臣的第三計——暗中與南疆王勾結，里應外合，借南疆王的手達到逼宮奪位，掃清障礙的目的。”

寧羽清淡的話語如重錘一般擊在了皇后的心上，她的目光不覺得看了一旁的李詠叔一眼。他怎會知道的？這些話明明就是剛剛阿叔才與她講的，他又是如何得知的？阿叔跟隨了她將近二十年，是絕對不會背叛她的。

寧羽看向垂著眼眸的老內(nèi)侍，只見他長長的眉毛微微的抖動了兩下。

：“不知臣講的對不對？”

寧羽一雙清亮的眸子看向皇后。皇后的眼中充滿了震驚，抿著有些退了色的紅唇，一言不發(fā)。

寧羽笑了笑，那種自帶傲然，孤冷，漠然的神情深深的刺痛了某人的眼睛。他的這個樣子與蕭然是多么的相像，都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仿佛什么都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一樣，讓人心生痛恨！

：“殺了臣與四王，便會釜底抽薪，沒了頭的蛇便會亂了原來的方向。”

寧羽的目光仿佛不經(jīng)意般看向始終半垂著眼眸的老內(nèi)侍。

：“不管外面的是南疆人也好，四王的人也罷，他們不會蠢得想要自己當皇上。到時候皇上，皇后和這里的大臣們都會平安無事，只需給他們四王曾經(jīng)答應過他們的條件，便可安穩(wěn)的渡過眼前的危機。”

皇后的目光中透出的驚駭想掩也掩不住，脫口問道：“你怎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