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里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
穿著青衣的男人靠在離房門最近的位置說:“剛剛是怎么回事啊?那個女子手里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銘牌啊?”
站在他旁邊的燒火小廝翻了個白眼說:“那自然是真的。”
青衣男人嗤笑:“你見過?”
燒火小廝呵呵笑:“我沒見過,可是韓素見過,我說了句那人的不好,韓素還跟我生氣了,韓素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從沒跟我們紅過臉,這還是第一次,你說銘牌是不是真的。”
青衣男人撇了撇嘴說:“這怎么能證明,要是她造價造的連韓素都認不出呢?”
他這般不依不饒連燒火小廝都不想理他,索性抱著手臂走到了另一邊。
韓素在房間里呆了半刻鐘的時間,外面的人就跟著討論了半刻鐘,嘰嘰喳喳的,等韓素一打開門的時候,瞬間全都鴉雀無聲。
韓素把他們都掃視了一遍,鄭秋走上前來問:“韓素先生今日是要從文通茶館離開了嗎?”
他問的也是大家想問的,一時之間大家都屏息凝神,生怕錯漏了一個字。
韓素看了他一眼說:“不走。”
大家都知道二樓最尾上是客人不能去,而文通茶館的人一生只能去一次的地方,若是不走那也就代表要留下來了。
鄭秋眼中有莫名的神色一閃而過,之后恢復如常道:“還以為先生今日就要走,倒是把我們嚇了一跳,汴京已經失去了一位文通先生,可不能再失去您了。”
韓素頓住腳步停下來看著他,眼眸中似有一樣的光一閃而過,隨后淡淡的說:“韓某不過文通茶館的店小二,如何能與文通先生相提并論,還請不要再說這種話。”
拍馬屁的話被當面駁回,鄭秋臉上也無光,他是汴京的青年才俊,卻屢屢在韓素手下碰壁,可卻又不得不貼上去,這種落差感染鄭秋心里著實不好受。
萬幸的是,他雖然長得像是貴公子,可出身貧寒,若真換了個貴公子來,被這樣對待恐怕早就甩袖離去了。
為此韓素也想不通,這人明明在汴京哪一處都炙手可熱,卻偏偏隔三差五就來文通茶館找他,起先他還不在意,只是后來跟他說話的時候,他好幾次都會提到文通先生,言辭里似乎是知道文通先生什么事情一樣,才讓他格外上心些。
明明不喜歡他,卻還要裝出一副尤為推崇的樣子,言語里還踩著文通來夸他,著實讓韓素感到不舒服,放平常他不理就是,但是現在他已經知道了文通下落,自然不能讓人這般侮辱文通。
鄭秋實在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又惹到這位,他想著這人還真是極難伺候,脾氣古怪不說,根本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錯了哪里又惹到了他,是在棘手的很。
但這也不怪鄭秋,他才剛剛出仕,狀元一死他就成了汴京熾手可熱的人物,平日里都是別人吹捧著他多一些,就是哪個高官都想哄著他站到自己的陣營里來。
原劇情里他是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一年才認識了韓素,那個時候的鄭秋已經摸索出了一套官場上的生存手段,練就了察言觀色的本事,說話做事都謹小慎微,現在的鄭秋畢竟是汴京新人,要他討好一個比他心氣還高的店小二實在有兩分為難了。
他也不知道韓素看人從來不是只聽別人說了什么,他更喜歡看著別人的眼睛,從別的地方去考慮別人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他那一閃而過的神色,旁人沒看見,可不代表他韓素也沒看見。
韓素可不管他什么心理活動,他甩開眾人就往三樓雅間奔過去,打開門的時候卻發現已經人走茶涼,他轉過身抓住一個路過的小二問:“坐在這里的客人呢?”
小二愣了一下說:“你下去的時候她就走了啊!”
韓素氣的捶墻:“該死,居然讓她跑了!”
小二嘴角抽了一下,心想,人家看見你這樣,就算不想走,也要被你嚇走了。
小二小心翼翼的湊過來看著他說:“這位客人怎么了?”
韓素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說:“下次她要是再過來了,就給我留住她,等我過來!知道嗎!”
小二被嚇了一跳,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
出了文通茶館的蘇墨漓就回了蕭府,此刻正在書房里看書。
小五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她斜躺在窗戶底下,手里捧著書放在胸前,外頭的海棠花開的極美,風輕輕一吹花瓣就從樹上掉下來,慢慢悠悠的被風托著掉到蘇墨漓身上,有一朵甚是巧妙的落在她眉心中間,像是點上了花鈿一樣。
小五走過去輕輕掃開掉落在她身上的花瓣,卻唯獨留下了落在眉心的那一朵,走到桌邊攤開畫紙一筆一劃的勾勒起來。
巴掌大的小臉白皙紅潤,一頭青絲慵懶的散落在貴妃榻上,眉不畫而翠,唇不點而紅,努力了許久都只畫出了七八分的神韻。
要是韓素在這里一定會驚嘆不已,這幅畫竟有七成張文通的神采,倘若沒有張文通的傾囊相授,必然是學不出來的,剩下的三成雖不像張文通,卻極具個人特色,并不會讓人誤以為這幅畫是在臨摹張文通所作。
蘇墨漓醒來的時候小五正畫完最后一筆,見她醒來就把筆停下放到了一邊走了過去。
剛剛醒來的她還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說:“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不叫我。”
小五點頭:“有一會了,見你睡著就沒打擾你。”
蘇墨漓伸了個懶腰說:“春困秋乏,不知不覺就睡了一個下午,你查到了什么沒有?”
小五轉身把放在桌上的東西拿過來說:“你若是看了,可不許生氣。”
他說這話的時候,蘇墨漓心里就有個數了,當下笑道:“有什么你就說罷,還賣關子不成。”
小五聽她這樣說就把東西交遞給了她:“你讓我去查云家的云娘和那幾個小混混,這些是云娘為什么提出退親的原因。”
蘇墨漓打開一看,滿滿當當記錄了一頁紙,不可謂不詳細。
她一邊看,小五一邊解釋:“云娘和風雪衣交好,在往各家發請帖的時候是親自送去風家的。”
蘇墨漓看了冷哼道:“我就知道這里面肯定有她攪和,那些小混混呢?是怎么回事?”
她合上紙張不欲再看,小五便解釋道:“十幾天前云娘去找風雪衣,問她如果和蕭家退親會怎么樣,風雪衣說宜早不宜遲,怕蕭家會使出卑劣手段迫使云娘下嫁,云娘本是不信的,后來風雪衣就找了這幾個混混,長恭每年九月那一天都會上山祭拜母親,風雪衣讓云娘在那一天上永欣寺祭拜,然后讓混混在山下候著,云娘誤以為長恭是想借混混生事,逼迫她下嫁,才有了后來的誤會。”
蘇墨漓聽了拍著手掌道:“有意思,這是蕭家和云家一起被風雪衣給利用了呀!那看來,汴京謠言四起也是出自風雪衣之手咯,說蕭家不詳,死了三個兒子,子孫不孝,很好啊,我說這些流言蜚語怎么經久不散,原來是她在背后搞鬼。很聰明啊,想出這一石二鳥之計,來打壓蕭家。”
蘇墨漓是被氣笑了,小五說話都是斟酌過的,想必風雪衣說蕭家的話比小五說的難聽百倍不止。
小五知道,蕭家就是蘇墨漓的逆鱗之一,誰動蕭家誰就是跟她過不去,如今風雪衣是硬要挑戰她的底線,她怕是要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蘇墨漓從貴妃榻上站起來拍著手說:“剛送了第二份禮物給風雪衣,看來她是迫不及待想要第三份了,既然她這么有本事,那我們就慢慢玩,直到我玩膩了為之。”
小五說:“你打算怎么做?”
蘇墨漓冷笑道:“聽說最近她和楚季丘最近走的很近啊,她是不是喜歡楚季丘啊?”
小五略微思考了一下說:“楚季丘對她好像也不是沒有意思,兩個人在汴京這一段時間里,楚季丘甚至還找過風雪衣一起查襄子禹的案子,兩個人走的算是近的。”
蘇墨漓點著頭說:“不錯不錯,賊喊抓賊。楚季丘生性多疑,他不會這么快就相信風雪衣,必然會在背后查她,但是風雪衣肯定會把自己的事情掃的干干凈凈,不會留下把柄……”
小五嗯了一聲,他大約能猜到蘇墨漓的心思:“你是打算給楚季丘送點消息過去?”
蘇墨漓撫掌笑:“送一點算什么,要送就送個大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風雪衣這些年做過的破事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嗎?找點十年前她做的事情給楚季丘送過去,美人皮囊下藏的是毒蝎心腸,我倒要看看風雪衣怎么跟楚季丘解釋,白蓮花當久了,還真以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了不成。”
小五笑了一下說:“要把楚季丘知道的事情給風雪衣也送一份過去嗎?”
蘇墨漓笑著點頭:“當然,怎么也得給她回憶回憶,當年做過什么破事!”